第16章

“叫什麼叫！”

隻見林巧鳳朝趙老太“啐”了一口，“他自己貪吃，吃壞了肚子，倒怪到我頭上了，我都還沒說他把福哥兒的雞腿偷吃了呢！”

她口中的福哥兒便是她跟馬順的兒子馬福，今年六歲。

他蹲在痛的打滾的李實旁邊，不住拍手，“活該！活該！誰叫你偷吃我雞腿！痛死你！痛死你！”

李鑰進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這副畫麵。

“來嘍來嘍！”

隻見黃翠打她身後繞出來用一種輕快又暗含深義的語氣道，“咱們村的神醫來嘍！看她能不能治好李實。”

剛剛來的路上她便沿途嚷著，生怕別人不知道李實病了，李鑰這個“大姑”去給他治病，現在，林巧鳳家的院子裏除了她們，還有不少過來看熱鬧的村民。

李鑰知道她們不懷好意，可她還是朝著李實的方向走去。

“唔......”

隻見李實蜷在地上，彎著腰，捂著肚子，滿頭都是汗，看見李鑰過來後下意識便要避開。

他果然討厭自己......

李鑰沒理會他的抗拒，先伸手在他上腹摁了下，“是這裏嗎？”

李實死咬著唇不說話，於是，她又在他下腹，左側，右側分別按了下，從前在藥店的時候有一些前來看病的患者，看診的醫生便是這樣做的，這是要根據對方疼痛的部位來判斷性質。

她剛剛按壓李實的右上腹跟臍周的時候，他反應明顯，看來，是腸胃出現問題跟吃的東西相關。

“李月蛾，你到底查出來沒有？”

林巧鳳冷眼旁觀了半天，見她看病不跟一般大夫那樣把脈反而是在肚子亂七八糟按一通，當下，心中更確信她不會“治病”，因而，語氣不善，“我家實兒要是出什麼事，你第一個逃不掉！”

“實兒！實兒啊！”

牛棚裏，趙老太撕心裂肺的聲音不斷傳來。

李鑰看了眼原身母親居住的環境，拍了拍手，站起來，“醫不治親，李實的病還得讓其它大夫來看。”

林巧鳳聽了她的話橫眉道，“什麼醫不治親？！分明是你醫術不行！”

“我早知道你不會行醫了！還在那兒裝大夫！”

說話間，嗓門漸大，叉著腰朝著圍觀的村民們道，“大夥快瞧瞧！李月蛾為了分文不出在村裏落戶，居然想出這麼一個缺德的法子！吹噓自己有醫術！實則啥都不會！招搖撞騙！”

“真的假的？昨晚不是還幫裏正家的孫女看了病的？”

“誰知道是不是碰運氣......”

眾人議論間，李鑰麵不改色道，“大家想想，要是你們在給病人看病的時候，自家年邁的老母在牛棚裏痛哭流涕，你們是個什麼心情？”

說話間，她指向早就荒廢了不知多久，破漏臟汙的牛棚，裏麵，趙老太躺的幹草垛子跟地下的黑泥混在一塊兒了，臭烘烘不說還能聞見屎尿的味道，“你們還能靜下心看診嗎？一個是辛酸可憐的老母，一個是已經十二歲可體格瘦的跟八九歲孩子一樣的侄子。”

原本還在看李鑰怎麼收場的林巧鳳聽了她的話惱羞成怒，“少他娘的瞎扯！老娘把你喊來是治病的！你說這些廢話幹啥？！”

這時，屋裏的馬順也走了出來，大有給她撐腰的意思，“姓李的，今天你要是不把李實的病治好，或者說，你把他治壞了，你別想走出這間院子！”

“來了！”

彼時，隻聽院外傳來一道洪亮的聲音，“大夫來了！”

吳大川帶著白發蒼蒼背著醫箱的隔壁村大夫走了進來，眾人都來不及反應，便被他一個個分開讓路，讓大夫走到李實身邊開給跟他看病。

林巧鳳第一個跳出來反對：“什麼意思！李月蛾不是大夫嗎？為什麼要其它村的大夫給李實看！”

馬順也要出手阻攔，誰知，被吳大川還有不知何時出現的孫正等人圍住。

“文大夫。”李鑰在文大夫給李實把脈的時候，便道，“等會兒您要是診斷出來了，可否讓我先說一說症狀，看看咱們兩人診斷的結果是否一致。”

文大夫見她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農村婦人的模樣，不禁也在心中好奇她的醫術，於是點頭，“好。”

就這樣，等他給李實把完脈後，李鑰清咳幾聲道，“他脘腹脹痛連及兩脅，噯氣後稍緩，舌苔薄白，脈弦細......這是飲食不當吃壞了東西。”

“可用葛根芩連湯清熱利濕。”

隨著她清晰有力的字句說出，現場從嘈雜轉為安靜。

文大夫心中驚異，看著她的目光也漸漸欣賞，“不錯，可以再服些逍遙丸疏肝健脾。”

說著頗為憐惜的看了李實一眼，“這孩子肝脾不和。”

肝脾不和多與情緒相關，李鑰看著忍痛忍到兩個眼睛都暴漲了血絲的李實，她剛剛摁他肚子的時候，他身上瘦的全是骨頭，可能是原身心裏那份血脈相連，她伸手給他將額間的汗擦了擦。

李實躲了躲，可她還是將他的汗擦了，用她自己的袖子。

“這李月蛾會治病啊......”

“對啊，她為啥剛剛不自己治呢？”

“......”

麵對現場村民們的疑惑，李鑰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剛剛都看到了，我在給李實診斷的時候，我年邁的老母在牛棚哭泣，我擔心因為自身情緒受到影響了診斷的結果，這才請文大夫出麵再診一次。”

文大夫聽了她的話讚同的點點頭，“不錯，醫不治親，你這樣做是對的。”

“再一個......”

所謂先禮後兵，今天林巧鳳設計想害她，李鑰也不可能讓她幹幹淨淨的“脫身”，“林巧鳳口口聲聲說我治不好便要我出不了她家的院子，身為李實的繼母，她最擔心的不是李實的病，而是更急著怎麼對付一個上門看病的大夫，這其中的緣故我著實搞不明白。”

“難道你給李實看病是假？借刀殺人是真？”

隨著李鑰一針見血的話，林巧鳳整張臉的顏色都變了，然而李鑰不給她任何開口的機會直接甩出一句，“我李月蛾往日與你無怨，近日與你無仇，你何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