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家族企業的年會上,我偶然刷到一條匿名吐槽。
“部門來了個關係戶,總搶同事功勞該怎麼辦?該不該在年終聚餐單獨設桌?”
我皺眉劃過,心想這關係戶未免太不識相。
最高讚回複刻薄又現實:“給他單獨安排一桌,菜色區分開,讓他明白自己終究是外人。”
電梯抵達年會樓層時,我關掉手機暗自慶幸,幸好我們劉氏企業向來注重公平。
直到我走進宴會廳,看見主桌那張醒目的核心團隊專席名牌。
以及,被安排在隔壁副桌、麵前隻有尋常菜色的自己。
而那個坐在主桌正中央、舉杯與我父親談笑風生的。
正是三個月前空降來的項目助理,劉楠逸。
......
我端著香檳站在水晶吊燈下,指尖冰涼。
主桌那盤法式焗龍蝦,我一個小時前剛在劉楠逸的朋友圈見過預覽圖。
配文是:“爸特意請主廚為年會準備的驚喜,期待~”
我當時還在底下評論:“哇,今年菜色這麼用心?”
他沒有回複。
現在我知道了原因。
那桌菜根本就不是為我們這些普通員工準備的。
哪怕我姓劉。
哪怕我的工牌上印著項目部總監。
“劉總監怎麼站在這兒?”
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劉楠逸不知何時離席,一身定製西裝筆挺合身,手裏拿著咬了一口的龍蝦酥皮。
他順著我的目光看向主桌,忽然輕笑:
“那些菜是劉董特意為核心團隊訂的,哥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他叫我哥。
和十年前父親把他從破產的合作方家裏接來時一樣。
那時他十六歲,父母雙亡,躲在會議室角落裏哭。
父親拍著他的肩說:“以後楠逸就是我們家的人了。”
母親拉著我的手說:“毅默,你是哥哥,多讓著弟弟。”
這一讓,就是十年。
從家裏的臥室,到公司的職位。
從父母的關注,到此刻眼前這桌劃分親疏的核心宴。
“楠逸,”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幹澀得像砂紙,“這是什麼意思?”
劉楠逸微微歪頭,修長的手指劃過杯沿。
“就是字麵意思呀。最近幾個大項目都是我跟進的,爸說該讓我進核心團隊曆練曆練了。”
他湊近半步,古龍水的味道淡淡飄來。
“不過哥要是想坐這桌,我可以幫你跟爸說說。”
“就是不知道爸會不會同意,畢竟哥也隻是個普通員工。”
就在這時,主桌傳來父親爽朗的笑聲。
“楠逸這孩子確實有天分!上次和宏遠的合同,要不是他最後關頭想出讓利方案,單子就黃了!”
我渾身一僵。
宏遠的案子。
那是我連續熬夜兩周做的方案,最後那天發燒到39度,是劉楠逸主動幫忙去了簽約現場。
回來說:“對方臨時要求調整,我隻好現場改了點細節。”
我竟還感謝他。
“劉總監。”
行政主管小跑過來,麵色尷尬。
“劉董說......主桌坐滿了。麻煩您,委屈一下坐這邊副桌?”
他指向那桌擺著普通團餐菜色的圓桌。
桌上已經坐了幾個人——都是這半年被劉楠逸合作過、然後逐漸邊緣化的老員工。
我們麵麵相覷。
從彼此眼裏看到了同樣的自嘲。
原來在父親心裏,血脈親緣終究比不過會討好、會邀功、會恰到好處示弱的養子。
或者說,他早就把劉楠逸當成了真正的自己人。
而我這個親生兒子,反倒成了需要防範的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