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結婚紀念日,我讓宋青嵐給我帶一份熱粥。
胃病犯了,我吐得昏天暗地,隻能喝粥。
她深夜回來卻兩手空空,說忘了。
我沒說話,隻聞到她的身上,有不屬於我的男士香水味。
後來,我在她小師弟的朋友圈裏,看見了我沒吃上的那份熱粥。
配文是:“師姐點的,知道我最愛吃這家,超感動。”
照片裏,一直好看的手正溫柔地替他剝著蛋殼。
1
那隻手上戴的手鏈,是去年宋青嵐生日,我送給她的禮物。
原來不是她太忙,隻是她的溫柔和體貼,給了更需要的人。
我關掉手機,胃裏突然一陣翻江倒海,我抱著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
苦澀的味道從喉嚨一直蔓延到心底。
我放下垃圾桶,突然就笑了。
原來我才是那個純純大冤種。
回到臥室,宋青嵐已經洗完澡出來了。
“怎麼還沒睡?”
“宋青嵐。”
她看著我,眼神裏帶著探究。
“我們聊聊吧。”
她放下毛巾,在我對麵的床沿坐下。
“你想聊什麼?”
“周衍,是你什麼人?”
她的身體瞬間僵住,臉上的血色迅速褪去。
那種被我說中的慌亂,清晰地寫在她的臉上。
“你胡說什麼?”她皺起眉,語氣裏帶著斥責。
“他是我師弟,你不是知道嗎?”
“是啊,我知道。”我點點頭。
“我還知道,他喜歡喝粥,他喜歡用一款特定的男士香水,他加班的時候,你不僅會給他送吃的,還會體貼地替他剝雞蛋。”
宋青嵐的臉色徹底變了。
“你跟蹤我?還是查我手機了?”她猛地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許默,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我沒動,隻是靜靜地仰頭看著她。
“我沒有,是你自己不夠小心。”
“所以呢?”
“就算我跟阿衍吃了頓飯,又怎麼樣?你至於這麼捕風捉影,小題大做嗎?”
“我們十年的感情,能不能別這麼敏感多疑?”
我看著她,忽然覺得很沒意思。
“宋青嵐,你不累嗎?”
她愣住了。
“每天在我麵前扮演深情妻子,在他麵前扮演溫柔女朋友,不分裂嗎?”
“我沒有。”她下意識地反駁,但聲音已經虛了。
“算了。”我擺擺手,不想再聽她的狡辯。
“你想怎麼樣?”她有些煩躁地問。
“我想怎麼樣?”
我自嘲地笑了笑。
“宋青嵐,我們離婚吧。”
2
宋青嵐沒有同意離婚。
她紅著眼眶問我:“許默,我們十年的感情,你真的要這麼絕情嗎?”
她開始細數我們從大學到現在的點點滴滴,說她隻是一時糊塗,說她愛的隻有我。
她說得聲淚俱下,仿佛她才是那個被辜負的受害者。
我一句話都沒說,隻是等她閉嘴,才冷冷問了一句。
“說完了嗎?”
她愣愣地看著我。
“說完就出去吧,我累了。”
那晚之後,宋青嵐像是換了個人。
她每天準時下班,回來給我做各種養胃餐,陪我散步,給我講故事。
她表現得像個二十四孝好老婆,溫柔體貼,無微不至。
仿佛那晚的對峙,那份熱粥,那個叫周衍的男人,都隻是我的一場臆想。
我的朋友都說,有這麼好的妻子,誰不羨慕,隻是犯了一次錯誤,何必下死刑。
我沒反駁。
但我知道,有些東西,碎了就是碎了。
這天,我剛從醫院做完檢查回來,一輛白色的甲殼蟲突然失控,直直地朝我衝了過來。
我被撞飛,然後重重地摔在地上。
再次醒來,是在醫院。
宋青嵐坐在床邊,雙眼布滿血絲,青黑色的眼圈如此明顯,看起來憔悴又悲痛。
“阿默,你醒了。”她抓住我的手,聲音嘶啞。
“醫生說還好汽車開的速度不是很快,要不然...”
宋青嵐說到一半,聲音哽咽。
我沒理她,隻是冷聲道:
“開車的人呢?”
宋青嵐的身體僵了一下。
“是......是阿衍。”
“他在隔壁病房,也受傷了。”宋青嵐的聲音很低。
“他說,他是錯把油門當了刹車。”
“所以呢?”我看著她,“你打算怎麼處理?”
宋青嵐沉默了。
過了很久,她才抬起頭,眼神裏帶著懇求。
“阿默,阿衍他不是故意的。他今年剛評上副主任,前途一片光明,如果留下案底,他這輩子就毀了。”
“我們能不能......私了?”
我看著她,像是第一天認識她一樣。
我差點死了。
她卻在擔心那個凶手的前途會不會被毀掉。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宋青嵐,你的心是什麼做的?石頭嗎?”
她臉色煞白,嘴唇顫抖著說不出話。
“滾。”我閉上眼,連多看她一眼都覺得惡心。
她沒有滾。
不僅沒有滾,她還做了一件更讓我惡心的事。
她把我軟禁了。
美其名曰,讓我安心養身體。
她收走了我的手機,不許任何人來探望我。
每天,她都親自給我送飯,然後看著我吃下她帶來的維生素片。
可是我知道,那是安眠藥。
我裝作順從,把藥片藏在舌下,等她走後再吐掉。
周衍是在第三天來的。
他讓護工出去,然後反鎖了房門。
“師姐說你身體不好,我來看看你。”他走到我的床邊,臉上帶著得意的笑。
我閉著眼睛,沒說話。
“許默,你是不是很恨我?”他俯下身,在我耳邊輕聲說。
“可是那又怎麼樣呢?你差點失去一條命,可我什麼都沒失去。師姐還是護著我,愛著我。”
“你知不知道,車禍的時候師姐第一個衝向的人是我。”
“她抱著我說阿衍別怕,看都沒看你一眼。”
我放在被子裏的手,死死地握成了拳頭。
“你現在一定很想殺了我吧?”
“但很可惜,你剛吃了藥。”
他說著,從口袋裏拿出一根細長的銀針。
“你說,我用它紮你的手,會不會很疼?”
他笑著,抓起我的手,將那根針狠狠地紮進了我的手背。
劇痛傳來,我猛的睜眼。
用看死人的眼神,冷冷地看著他。
他被我嚇了一跳,整個人瞬間失神。
就在這一瞬間,我用盡全身的力氣,抬起另一隻手,狠狠地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周衍被打懵了,往後推了幾步捂著臉,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你居然醒著?”
“你......你還敢打我?”
3
就在這時,病房的門被猛地撞開。
宋青嵐衝了進來。
她看到眼前的情景,臉色大變一把將周衍護在懷裏。
“許默!你在幹什麼!”
周衍看著委屈又弱小。
“師姐,我好怕......姐夫她打我......”
“沒事了,有我在。”宋青嵐輕聲安撫著她,看我的眼神卻越來越冷。
我看著自己被針刺穿的手掌,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宋青嵐,你看清楚,我才是你的丈夫,我剛剛經曆車禍,我現在才是那個最需要被保護的人。”
我平靜地陳述著事實。
她似乎被我的話噎了一下,臉上閃過心虛和愧疚。
但她懷裏的周衍,哭得更厲害了。
“師姐,對不起,都怪我......我不該來看姐夫的,我隻是擔心他......”
他這副白蓮花的模樣,成功地讓宋青嵐那點剛升起的愧疚,瞬間煙消雲散。
她轉過頭看著我,眉頭緊鎖。
“阿默,阿衍他隻是好心來看你,你為什麼非要這麼咄咄逼人?”
我看著她理直氣壯的樣子,氣得渾身發抖。
但我知道,跟眼前這個女人,已經沒什麼道理可講了。
“讓他滾。”我指著周衍,冷冷地開口。
周衍委屈地抿著唇,眼淚汪汪地看著宋青嵐。
“師姐......”
“你先出去吧。”宋青嵐拍了拍他的背,柔聲說。
周衍不甘心地瞪了我一眼,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病房裏隻剩下我和宋青嵐。
她轉過身,看著我,臉上帶著疲憊和無奈。
“阿默,我們能不能別鬧了?”
又是這句話。
在她眼裏,我所有的痛苦和絕望,都隻是在鬧。
“宋青嵐,我再說一遍,我要離婚。”
“不可能。”她斬釘截鐵地拒絕。
“我不會離婚的。”
“為什麼?”
“因為我愛你。”她說。
我笑了。
“愛我?愛我就是在婚姻裏出軌?愛我就是在我差點被撞死後,維護那個凶手?愛我就是把我關在這裏,用安眠藥控製我?”
我每說一句,她的臉色就白一分。
我不想再跟她糾纏了,躺了下去。
我需要養好身體,然後離開這個地獄。
見我不再說話,宋青嵐似乎鬆了口氣。
她走過來,幫我理了理被子。
“阿默,你好好休息,等你身體好了,我們就回家,把這一切都忘了,好不好?”
我閉上眼,沒理她。
接下來的幾天,我不再反抗,也不再提離婚。
她以為我妥協了,對我放鬆了警惕。
出院那天,一回到家,我就愣住了。
原本掛在玄關牆上的那副我父親的字,不見了。
那是他去世前,親手為我寫的,一個安字。
“字呢?”我的聲音都在發抖。
宋青嵐的眼神有些閃躲。
“哦,那個啊......前幾天有個很重要的客戶來家裏,他很喜歡那幅字,我就......先借給他欣賞幾天。”
“哪個客戶?”
“你問這個幹什麼?過幾天就還回來了。”她有些不耐煩。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
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一變,走到陽台去接電話。
我跟著她,站在門後,清楚地聽見了她壓低聲音的話。
“阿衍,不是說了這幾天別聯係我嗎?”
“什麼?字弄臟了?怎麼回事?”
“行了行了,你別哭,一幅字而已,臟了就臟了,我再想辦法。你別多想,好好養傷。”
我的大腦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宋青嵐掛了電話,一轉身,就對上了我冰冷絕望的眼睛。
她嚇了一跳。
“阿默,你......你都聽見了?”
我沒有回答她。
隻是轉身,衝進了廚房。
再出來時,手裏多了一把水果刀。
宋青嵐看到我手裏的刀,臉色瞬間慘白。
“許默!你冷靜點!你想幹什麼!”
她驚恐地後退,想要拉開和我的距離。
我沒說話,隻是握著刀,一步一步地朝她逼近。
我的腦子裏隻有一個念頭。
殺了她。
然後殺了周衍。
就在我離她隻有一步之遙時,門鈴響了。
尖銳的鈴聲,將我從瘋狂的邊緣拉了回來。
宋青嵐趁機跑過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是周衍。
他手裏提著一個畫框,臉上帶著虛偽的歉意。
“師姐,對不起......我把字給你送回來了......我不是故意弄臟的......”
他說著,看到了我手裏的刀,和宋青嵐慘白的臉。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變成了驚恐。
“姐夫......你......”
他的話還沒說完,我已經衝了過去。
宋青嵐趁著我注意力都在周衍身上,找機會一把奪走了我手裏的刀。
周衍看到我瘋狂的樣子,往後退了幾步摔倒在地。
手裏的畫框脫手而出,掉在地上。
我低頭看去。
一大片刺眼的咖啡漬,暈染開來,像一大塊醜陋的傷疤。
那個蒼勁有力的安字,被汙漬染得麵目全非。
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抓起旁邊玄關櫃上的青花瓷瓶,狠狠地朝周衍的頭上砸了過去。
4
“啊!”
周衍發出一聲慘叫,額頭上立刻見了血。
宋青嵐一把將我推開,衝過去抱住周衍。
“阿衍!你怎麼樣?你沒事吧!”
周衍在她懷裏,嚇得渾身發抖,指著我,話都說不完整。
“師姐......血......我流血了......姐夫他要殺我......”
“別怕,我帶你去醫院!”
宋青嵐焦急地抱起周衍,轉身就要走。
“宋青嵐。”
我叫住她。
她停下腳步,回頭看我,眼神裏是滔天的怒火。
“許默,你太讓我失望了。”
“你現在怎麼變成了這副模樣?像個瘋子,像個精神病!”
我沒理會她的指責,隻是平靜地看著她。
“我們離婚吧。”
這一次,我的語氣裏,隻有一片死寂。
她愣住了。
似乎沒想到,在這種時候,我還在提這件事。
“你又在鬧什麼?”她煩躁地吼道。
“阿衍都這樣了,你能不能消停一會?”
“我沒有鬧。”我從口袋裏,拿出了一份離婚協議。
我把協議扔到她腳下。
“簽字吧。房子車子我什麼都不要,我隻要你,和他,都從我的世界裏,滾出去。”
宋青嵐低頭看著地上的協議,又抬頭看看我,眼神複雜。
她懷裏的周衍,卻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虛弱地開口:“師姐,你快送我去醫院......我頭好暈......”
宋青嵐的理智瞬間被拉了回來。
她不再看我,抱著周衍,頭也不回地衝出了家門。
門被重重地關上。
世界終於安靜了。
我慢慢地蹲下身,撿起地上那副被毀掉的字。
我用手指,輕輕地撫摸著那片醜陋的咖啡漬,眼淚終於決堤。
爸,對不起。
我哭了很久,直到眼淚流幹,眼睛又幹又疼。
我站起身,擦幹臉上的淚。
我沒有再猶豫。
回到房間,拿出行李箱,開始收拾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我拿出手機,開機。
無數的未接來電和信息湧了進來,都是我的朋友和家人。
我一一回複,報了平安。
然後,我找到了那個我早就準備好的文件夾。
裏麵是我從那次熱粥後,就開始搜集的所有證據。
宋青嵐和周衍的聊天記錄,開房記錄,一起出遊的照片。
還有宋青嵐利用職務之便,為周衍謀取利益的各種文件。
她以為她做得天衣無縫。
她不知道的是,我大學選修的就是信息安全。
她電腦裏那些加密的文件,對我來說,形同虛設。
我把這些東西,打包,匿名發送到了她公司所有高管的郵箱,以及紀檢部門的舉報信箱。
做完這一切,我拉黑了宋青嵐所有的聯係方式。
然後,我訂了一張去南方的機票。
那是我母親的故鄉。
一座四季如春的小城。
飛機起飛的時候,我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城市,心裏一片釋然。
宋青嵐,周衍。
再見了。
不,是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