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事情最先開始不對勁，是從我開車接了一個特殊的乘客開始說起。

我是一名出租車司機，經過醫院路段時，被一名女醫生攔了車。

她拉開門，急匆匆坐進後排，“師傅，送我去一趟超市。”

我一看上車的是個老熟人，頓時就樂了：

“李主任，你好好地不在醫院上班，跑什麼超市啊？”

“呃，我，我去買點東西。”

李玉蘭的聲音微顫，神情也有些不對。

我透過後視鏡發現她的臉色很難看，像是受了什麼驚嚇一樣。

“李主任？你沒事吧？是醫院出了什麼事嗎？看你不對勁啊？”

李玉蘭發現我在看她，忍不住掖了掖衣角的血跡。

“不該問的別問，還有提醒你一句，趕緊囤一些生活物資。”

1

囤物資？

平常等客接客的碎片時間，我就愛看一些末日小說。

李玉蘭這句囤物資，讓我瞬間就聯想到了喪屍。

“哈哈，咋的？難道末日降臨，喪屍病毒要爆發了？”

麵對我的調侃，李玉蘭的滿臉震驚，眸子裏更是難以置信：

“你，你怎麼知道這些？”

我卻將她的震驚當做了一種調侃，“李醫生，沒想到你這麼幽默，哈哈。”

出租車緩緩停在紅綠燈路口，後方傳來救護車的鳴笛聲。

我輕踩油門，為救護車讓出車道。

“奇怪，今天怎麼有這麼多救護車在路上跑？”

李玉蘭是醫生，也是住在我對門的鄰居，這種消息她肯定知道。

往常問這個話題，她都會跟我提一嘴，可今天她卻一反常態，用很冷漠的聲音警告我：

“有些事情，不是你該打聽的！”

我不是個自討沒趣的人，見她不想聊天，我也就閉上嘴專心開車。

路上，李玉蘭接了接了一個電話，打了兩個電話。

接的電話是醫院的，好像是領導質問她為什麼工作時間離開醫院，命令她立即回去堅守崗位，然後李玉蘭直接掛了。

另外兩個電話，是分別打給她爸爸媽媽，內容都是一樣，讓他們無論現在在哪，都立刻放下所有事情立即回家。

“喂，李醫生，你把我都搞緊張了，難道真有特別嚴重的傳染病在醫院爆發了？”

“是不是明天就要封城封小區了？”

李玉蘭沒好氣的看了我一眼，“能說的剛才我都說了。”

談話間，車子已經停在了最近的大型超市門口。

李玉蘭招呼都沒打就直接下車。

“唉？你錢還沒給呢！”

“回頭給你。”

看著她融入超市人流裏，我鬱悶壞了，於是下車點了根煙。

剛吸了一口，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今天這個超市的人，比往常還好多出好幾倍？

我揉了揉眼，又重新看了眼超市門麵上的公告。

“我記得沒錯，一個星期前這個超市就貼了旺鋪轉讓，估計是價格打折，所以來買東西的人比較多吧。”

“你怎麼還沒走？”

李玉蘭推著推車出來後，發現我停在原地有些意外。

我嗬嗬一笑：“你買那麼多東西，又沒開車，那肯定是需要打車的。”

說著，我拉開後備箱，“走吧，我送你。”

上車後，李玉蘭直接給我掃了一千塊。

“60就夠了，你是中彩票了嗎？一下子給我掃這麼多？”

“這一千塊，買你今天下午時間，夠了吧？”

“夠！哈哈！夠了！”

我一聽還有這好事頓時就樂了，現在跑出租錢難賺，有人願意花一千塊買我下午開車，自然是求之不得。

可是漸漸我就發現不對勁了。

李玉蘭下午就做了一件事情，去各個超市買東西。

除了方便麵，礦泉水，糖等便捷食物，還去了幾趟大藥房，買了些常規藥品。

“買這麼多？日子不過啦？”

2

聽著我略帶調侃的聲音，李玉蘭也因為買到了足夠的物資而心情愉悅。

“這裏是兩千塊，謝謝你幫我搬貨。”

李玉蘭站在她家門口，從信封裏掏出嶄新的兩千塊錢給我。

但我隻拿了五張，剩下的一千五推了回去：“不屬於我的錢，我不要。”

她見我這麼客氣，還是沒忍住提醒我：“王哥，你也去買一些吧，最少也要買一個月的量。”

我頓時來了興趣：“難道喪屍真的爆發了？”

李玉蘭欲言又止，“我不能說，怕引起民眾恐慌，反正你聽我的去做就行了，越快越好！”

從李玉蘭家離開後，我坐在出租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今天的路上有很多讓我感到疑惑的細節。

除了救護車，李玉蘭囤貨，我還看到了很多治安車。

叮！

突然，跑車群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

我打開一看。

【興業路上的幸福家園小區已經被封鎖了！所有人和車隻給進不給出。】

【靠，老子被困在裏麵了，今天又是逼分不掙的一天！】

【大智路的大成國際也封了，我開車路過的時候看到有個瘋子到處咬人，不過最後他被小區保安製服了。】

【......】

看著跑車群不斷刷新的信息，我的心情沉入穀底。

我和李玉蘭認識有十多年了，她有過一段失敗的婚姻，是一個工作狂。

記得有次她父親開車撞了人在派出所，她都沒有請假去，反而讓我幫她處理。

還有次她的母親在打牌的時候被抓了，也是李玉蘭給了我一筆跑腿費，讓我幫她處理。

可今天中午，她卻頂著領導責備和處罰，也堅持去超市囤貨。

這反常的行為，足夠引起我的重視了。

想到這裏，我啟動車子去了趟最近的超市。

打算買一些生活物資。

卻發現貨架上原本琳琅滿目的商品早已被洗劫一空。

除了一些鍋碗瓢盆，能吃的柴米油鹽，水果甚至是膨化食品，全都斷貨了。

我不信邪，又換了兩家。

結果也是一樣。

“帥哥，什麼情況啊？怎麼斷貨了？”

我找到超市的收銀問。

“你還不知道？”收銀很意外的看著我：“現在視頻都傳瘋了，有人當街咬人。”

說著，收銀拿起手機想給我播放視頻。

“這視頻沒辦法發出去，隻能當麵給你看！”

拍攝者的位置應該是在樓上，視頻裏，有一個30多歲的男人被保安圍在牆角，那男人突然像是發了瘋，逮住一個保安就咬。

另外幾個保安衝上去把他摁住沒多久，那個被咬的保安也發了瘋。

“臥槽......”

看到這裏，我腦袋裏瞬間蹦出兩個字——喪屍！

“小說照進現實了，”收銀神秘兮兮的收起手機，“不過我相信現在的熱武器足夠解決這些瘋子。”

“所以我想好了，太陽照樣會升起落下，咱們該吃吃該喝喝該睡睡......”

他話都沒說完，一輛失控的貨拉拉麵包車從外麵衝了進來。

3

大門玻璃碎裂的聲音伴隨著超市內的驚叫聲中，我親眼看著麵包車擦著我身體而過。

駕駛位上的師傅，正在被副駕駛的女人撕扯，鮮血染紅了司機半個身子。

“救，救我......”

就在我還在震驚時，車頭的位置，先前還跟我討論的收銀，整個人都被麵包車車頭撞在承重柱上。

紅色順著反光的地板流出，他的腿瘋狂的打擺子。

“倒，倒車啊！”

我大聲喊著。

可司機卻死命的猛踩油門，輪胎在地板上摩擦出一陣陣青煙，空氣中混雜著血腥和輪胎的糊味。

我本能的想去救人，麵包車裏的瘋子卻從車窗爬了出來。

是那個女人......

準確來說用喪屍形容更貼切。

散亂的頭發沾著血跡，然後貼在臉上，她擼起袖子的手腕處，有一道滲人的傷口，像是被猛獸撕咬過後留下的，深可見骨。

傷口的周邊，原本象征著生命力的肉色，此刻從裏到外被染上了一層死氣沉沉的青灰色。

“吼！”

她衝我嗷一嗓子，像隻蜥蜴朝我快速爬來。

我連連後退，直到後背撞在魚缸上。

“那麼多人，你有病啊？就追我？”

我也是氣得不輕，剛好旁邊有一杆撈魚的紗網，我抄起來就網在她腦袋上。

然後往右一拉，

也不知道是我的力氣太大，還是對方的衝擊力猛，又或者是魚缸過於劣質。

她就一頭撞破了魚缸。

魚缸裏的水混雜著她身上的血侵泄一地。

我連續後退好幾步，這時候門口衝進來一支警署隊。

一名治安隊員更是當著我們的麵，直接用手中的東西崩了麵包車駕駛位上的司機。

然後他們跑過來，先是把我旁邊的女人崩了，盯著我：“說話，能不能說話！”

我已經被嚇傻了。

長這麼大，第一次被人拿搶頂著。

“我......我......我說什麼？”

好在另一個治安隊員還算冷靜，壓下了隊友的搶，“把衣服脫了，讓我們看看是否有傷口？”

我隻能乖乖照做。

“好，你可以離開了。”

確認身上沒有傷口後，我快速穿上外套。

“這個女人是變成喪屍了嗎？”我忍不住問了一嘴。

“問那麼多做什麼？”警員嗬斥我一聲，“趕緊回家，今天的事情不許外傳！”

回家的路上，想起那兩個被打死的人，還有那收銀員的慘狀，我的心情非常沉重。

“李玉蘭，你在家嗎？”

我敲了李玉蘭家的門，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開門，“你這麼快就囤好貨了？”

我搖頭，“去遲了，就在幹果店買了些別人不要的花生，你能賣我一些吃的不？現在小區不讓出去了。”

李玉蘭皺起眉，語氣裏有了責怪：“早讓你囤你不聽！”

說著，她進屋抱了一箱泡麵給我，“就這麼多，我還有爸媽，所以你懂的。”

我連聲道謝，沒有因為隻給一箱泡麵而怨恨她。

這種情況，隻要給了，就是心意。

4

我回了家，開始盤算家裏的食物夠我吃幾天。

冰箱保鮮層裏，有一捆蔫吧的青菜，兩顆土豆。

冰凍層很幹淨，除了一袋未拆封的速食水餃，就隻有一塊冰凍豬肉。

按照我的胃口，隻夠吃兩頓。

不過省一省的話，應該可以頂上兩天。

泡麵按照一天吃兩桶來算，一箱可以吃六天。

加上屋子裏一些雜七雜八的，我最多隻能堅持十天。

這還是五分飽的情況下。

叮！

就在我像個無頭蒼蠅一樣不知道從哪兒搞食物的時候，群裏有人發信息@所有人：

【有人要買米麵糧嗎？200塊錢一斤，要的話我親自送過去，僅限我們自己小區哈！】

【200一斤？你怎麼不去搶啊？這錢都夠我買好幾袋大米了！】

【......】

群裏吵得不可開交，可我直接發送了好友申請。

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知道這一次的情況和以往不同。

很快，對方就同意了好友申請。

簡單溝通後，我以2萬的價格，買了100斤的米。

“你運氣很好，明天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送米的是個年輕小夥子，他將兩袋大米送進來後，還給我贈送了一小袋麵粉。

“帥哥，你知道哪裏還有賣菜的不？我這光吃米，沒菜難以下咽啊！”

“哦，哈哈！這簡單，我家還有很多榨菜，你要不？我一會兒給你送上來，50一包。”

我忍不住嘴角一抽，原本隻需要2.5元甚至更低的價格就可以買一袋的榨菜，現在居然要50一包。

還真是獅子大開口啊。

小夥子繼續道：“你別覺得我賣的貴，我家現在做的就是這個生意，如果你不樂意就算了。”

我露出比哭還難看的笑容，“不是我不想要，是我真沒錢了......”

自從公司破產負債後，我才開始跑出租的，兩萬幾乎是我全部家當了。

他離開後，我更焦慮了。

100斤大米，也隻有兩袋，最多隻夠我吃一個月的。

畢竟我是男人，胃口比女人要大很多。

如果沒有油水，這大米根本支撐不了兩個月！

嘭！

突然，樓下馬路上傳來一聲巨大的聲響。

是一輛私家電車撞上了護欄，電車發生爆炸，火光四起。

一個渾身火焰的男人從駕駛位衝出來，衝向最近看熱鬧的路人，將其撲倒。

沒一會兒，那被撲倒的人再次爬起來，朝著第三個人衝過去。

原本想停下湊熱鬧的路人紛紛四散逃離。

幾乎同時，警報聲響徹全城。

“啊！你瘋了吧？敢咬我？”

小區裏，突然有個女人發出尖嘯。

我們小區平時就很安靜，此刻突然有個人叫喊，瞬間吸引了很多人的視線。

我趴在另一邊的陽台朝著聲音源頭望過去。

一個女人被男人撲倒在地，剛剛還氣憤十足的怒罵聲，此刻已經完全熄火了。

那個女人我認識，是小區裏有名的釘子戶，從來不交物業費。

她的女兒傻傻的站在旁邊，也不知道跑。

等女人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女孩哭著喊：“媽媽......”

迎接她的，是媽媽無情的撕咬。

保安早就被嚇破了膽，把自己反鎖在保安亭裏，也不去幫忙。

可惜那隻男喪屍也沒有放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