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媛心頭一跳,春寶怎麼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春寶老氣橫秋地將手一背。
“媽媽要是嫁給那個爺爺,壞人會帶著所有的錢逃走。”
“爺爺會怪媽媽,還會和媽媽離婚。媽媽會被關進豬圈裏和豬一起吃飯睡覺。”
“他們還會打媽媽,媽媽最後會懷著妹妹被打死......”
林媛不知道春寶是怎麼知道這些的。
可想到剛剛發生的一切,她心裏莫名覺得,春寶說的這些十有八九真會發生!
林媛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趾躥到了天靈蓋。
她嘴唇有些顫抖:“春寶能告訴媽媽你是怎麼知道的嗎?”
春寶謹慎地左右看看,雙手捂嘴小小聲道:“師父教過春寶,春寶能診出來哦。”
“媽媽左寸離位薄,右關的坤宮又帶煞,尺脈玄急......是刑克纏身,重枷血光沒之象。”
林媛聽得一愣一愣的。
這些詞這麼拗口,她聽都聽不懂,春寶是怎麼一口氣說出來的?
半晌,她緩過神來,堅定道:“我不嫁,媽媽帶著春寶逃出去。”
可出遠門要錢,要票,也要身份證明。
這些東西都在林文東夫妻手裏,林媛想要就隻能先去黑市碰碰運氣。
林媛手裏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她猶豫片刻,從床板的縫隙中扣出來一個扳指。
“哇哦!”
看見扳指的瞬間,春寶的目光就被定住了。
她烏黑的瞳仁裏倒映出一抹濃烈的帝王綠。
好圓,好亮,她好喜歡!
林媛見她這麼喜歡,便遞給她讓她玩玩。
春寶拿到扳指,放進嘴裏嗦了一口。
“咦?”春寶砸吧砸吧嘴。
再嗦一口。
“這是爸爸的。”春寶肯定道。
林媛聽見春寶的話,原本溫柔的眉眼,瞬間垂下,她慌亂地拿過那隻的玉扳指:“春寶,你沒有爸爸......”
關於春寶爸爸的事,林媛實在難以啟齒。
當年那個男人跟著親戚來參加校慶會。
不知為何中了迷藥闖進了她的宿舍房間。
她那會剛發現未婚夫和自己的繼姐不清白,又喝了酒。
兩人就稀裏糊塗的有了關係。
事後男人給她留了這個玉扳指作信物,說他三日後就會上門提親。
可已經四年過去了,那個男人始終沒有出現。
她從開始的期待,到覺得自己天真可笑,那個男人明明說的真誠,其實就是個徹頭徹尾的負心漢。
林媛不忍心告訴春寶她的親生父親是個騙子。
她強顏歡笑地說:“春寶,媽媽會一直陪著你,隻有我們也可以生活的很好。”
春寶能感覺到媽媽的難過和失望。
她想起了阿白哥偷藏在床底下的那些話本子。
裏麵的漂亮阿姨好像也說過和媽媽一樣的話。
那時候阿白哥總是讀著讀著就砸吧著嘴點評:“女人帶著情緒說的不愛,那就是愛,不要,那就是要,不想,那就是想。”
“有期待才會有失望,哀莫大於心死,心死了才不會難過。”
那時春寶被他的話繞得暈乎乎的。
現在倒是似乎理解了一點。
春寶決定聽阿白哥的。
她打定主意先不告訴媽媽,偷偷地把媽媽帶到爸爸身邊。
如果媽媽還是很討厭爸爸,那她就換個媽媽喜歡的爸爸。
如果媽媽願意原諒爸爸,那......
春寶皺成核桃一樣的小臉終於舒展開來。
她右手背在身後飛快地掐算,嘴裏還小小聲地嘀咕。
“辰巳之位,巽風所藏......東南島嶼,醫院,找到了!”
林媛收拾好了情緒,摸摸春寶的腦袋。
“春寶,媽媽還有別的首飾,你去挑一個你喜歡的好不好?”
春寶點頭,聲音軟軟地應了聲:“好!”
春寶乖巧的模樣讓林媛心裏泛起陣陣暖意,這股暖意讓她冰冷的四肢百骸都有了力氣。
離開林家,若是往內地逃,除了需要錢,票和身份證明外,還要冒著被林家和王家抓回去的風險。
若是往外逃,她隻需要大量的錢。
她大學學的是外語,關係較好的學長畢業後去了香江,發展很不錯,曾多次邀請過她去那邊,但那時她心如死灰,拒絕了他的好意,這幾年香江發展迅速,或許她可以帶著春寶去這兒試試。
她所有值錢的東西都被趙玉梅母女拿走了,林媛垂眸看著手裏的玉扳指,既然如此,就把它......賣掉吧。
林媛深深吸了口氣,才緩下情緒。
她正想給春寶找別的首飾當玩具,轉頭就見春寶的小腦袋像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竟然坐著睡著了。
一個三歲大點的孩子,白天本就該再睡個小覺。
春寶又才回到家,應該早就困了。
她這個當媽的,居然沒發現。
林媛又是愧疚又是憐愛地將春寶放在床上,給她蓋好被子,又用幾把椅子做護欄,最後輕手輕腳地出了門。
春寶睡得迷迷糊糊的,忽然感覺鼻子癢癢的。
一個高高瘦瘦的模糊人影站在床邊,俯身朝著春寶的鼻子吹氣。
“春寶,快起來囉。”
“再不起來,小黃魚都要遊走囉。”
什麼魚?
春寶不愛吃魚。
她砸吧砸吧嘴,翻了個身繼續睡。
人影歎了口氣,繼續對著春寶吹耳旁風。
“春寶啊,這個家裏可藏了好多好東西。”
“這些東西可千萬不能留給那幾個欺負你媽媽的壞人!”
“咱們把東西找出來,就能幫媽媽從這個家裏逃出去!”
這下春寶不困了。
她揉著眼睛從床上坐起來,聲音軟軟的問:“阿白哥,又發現金子啦?”
人影晃了晃,像是興奮地手舞足蹈:“不止不止!這家裏還藏了不少的老物件,全是對我有好處的東西!快快快!你現在就跟我走!”
春寶認命地從床上爬下來。
阿白哥就是這樣。
一遇到值錢的東西就走不動道,不收進兜裏決不罷休。
偏偏他現在碰不到實物,隻好每次對著春寶軟磨硬泡。
春寶看在阿白哥從她出生起就一直陪在她身邊的份上,不知道陪著他鑽過了多少墳坑。
整個林宅現在就隻有他們兩個。
阿白將春寶帶到了林文東和趙玉梅的臥室,點了幾個藏了錢的位置,又穿進了一麵木牆。
“春寶,這塊板子能挪開,你快進來,這裏麵都是好東西!”
春寶將近兩米高的厚木板挪開,入目是堆到天花板,各種大小不一的木箱子。
打開木箱,裏麵是金光閃閃的小黃魚,精致華麗的首飾,各種各樣的古董......
春寶賣力地將這些箱子都塞進師父留給她的,能容納萬物的小挎包裏。
阿白一邊誇著春寶能幹,一邊心疼地給她吹風散熱。
忽然他噤聲,仔細聽了一會大門口傳來的動靜。
阿白臉上浮現出一個與他清俊氣質完全不相符的陰險笑容。
“春寶,有壞人來了。你拿幾張錢票出來,再拿一張障眼符,嘿嘿,咱們好久沒玩遮眼睛的遊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