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與妻子成婚的第三年,繼女林昭玉在河邊玩耍時不慎跌入湖中。
為了救她,我一個不會水的人,義無反顧地衝進湖裏,將她救起。
等到有人趕來時,我為了托舉繼女,已經溺水溺得半死。
一直以來,我都將繼女視如己出,以為這樣能獲得她的依賴。
然而,就在我今日不小心碰到妻子前夫的舊衣物時,
繼女林昭玉狠狠地用發簪劃傷了我的手背。
鮮血頓時汩汩流出。
“別以為你救了我,我就得對你感恩戴德!”
她冷聲說道,“你不過是我爹的替身而已!”
我看著眼前這個被我救起的孩子,心臟突然停了一拍。
“好,我再也不是你爹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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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話讓林昭玉稚嫩的臉龐微微一怔。
但很快,這個九歲的小丫頭就撇了撇嘴,滿臉不屑:
“我娘那麼有錢,你舍得走嗎?別在我麵前裝模作樣!”
“別以為你長得像我爹,我娘就會愛上你!”
可我自始至終,都沒裝過。
我捂著被簪子劃傷的手背,身心俱疲:
“你放心,我說了不要,就一定會做到。”
或許,她第一次見到我這般蒼白無力的模樣。
林昭玉那滿是恨意的眼神中,竟摻雜了一絲猶豫。
從前,我總是小心翼翼地體察著林昭玉的情緒。
可如今,我失去了往日的溫柔,隻是低著頭,一步步走向淨房。
我想用涼水緩解一下被劃傷的痛楚。
林昭玉卻咬著牙,氣衝衝地跑過來,一把將我推進浴桶裏。
她半是譏諷半是狠厲地警告我:
“你最好別跟我娘告狀,就算你告了,我娘也隻會誇我做得好!”
“她和我一樣,心裏隻有我爹,她早就跟我說過,你不過是個廉價的替身罷了!”
林昭玉嘲諷我,就像在嘲笑一條落水的敗犬。
直到她奚落夠了,才得意洋洋地離開。
而我,呆呆地躺在浴桶裏,任由自己身心都涼透了。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推開了淨房的門。
我昏昏沉沉地轉頭,隻看到妻子薑雨晴皺著眉頭看著我:
“大白天的發什麼瘋?”
她隨意地瞥了一眼我手背上的傷痕,言語間滿是責備:
“一個九歲的小丫頭,你就不能多擔待點嗎?把她罵哭了不說,居然還不讓她吃晚飯。”
“宋啟南,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惡毒了?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跟你再生一個孩子?”
七年前,我選擇和薑雨晴成親,做林昭玉的繼父時。
所有人都告誡我:
“對於這對母女來說,你永遠隻會是個外人,你可千萬要想清楚。”
可那時我太年輕,我以為自己和薑雨晴是兩情相悅,以為我真摯的付出能改變林昭玉對我的偏見。
現在,才不得不承認。
對於她們母女來說,我永遠是無法融入的外人。
“薑雨晴,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這麼多年......你難道不了解我對昭玉怎麼樣嗎?”
或許,是見我的樣子不如以往溫和。
薑雨晴愣了愣,隨後用濕布裹住了我的手:
“好了,你這些年對昭玉的好,我都看在眼裏。”
她擦了擦我的臉,溫柔地安撫我:
“我相信你是個好父親,這件事是無心之失,我原諒你了。”
“這件事你跟昭玉道個歉就算了吧,等昭玉再大一點,我們就生一個自己的孩子。”
“好父親”這三個字,如同魔咒,讓我渾身發冷。
我就是被這三個字,困了整整七年。
薑雨晴說林昭玉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爹。
我便毅然決然地走進了醫館,用性命的風險為昭玉捐了血。
好在林昭玉小時候,也十分乖巧聽話,讓我以為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可隨著她越來越大,她似乎認清了我隻是個繼父的現實。
林昭玉逐漸開始叛逆,和我針鋒相對。
她在我的鞋子裏藏過針,在我喝的湯裏摻過土渣。
這些事,我從沒跟薑雨晴抱怨過。
我隻當林昭玉太過思念生父,對我有抵觸情緒。
所有的苦楚和委屈,我都默默咽下。
即便我做到如此地步,林昭玉依舊變著法子地折磨我。
甚至開始學會在薑雨晴麵前詆毀我。
而薑雨晴,從未懷疑過林昭玉,總是冷著臉指責我:
“你不是答應過我會做好繼父的本分,絕不欺負昭玉的嗎?”
“你想代替昭玉父親在我心中的地位,我能理解,可昭玉是我唯一的女兒,你無論如何都不該和我的親骨肉爭。”
每次薑雨晴把我罵到崩潰後,又總會輕聲安慰我。
一次又一次。
我體諒薑雨晴作為母親的良苦用心。
因為愛她,所以我願意一次次包容林昭玉,在林昭玉無數次的攻擊和傷害中堅持到現在。
但現在,我不願再盲目地隱忍了。
我哽咽著,摘下了掛在腰間的玉佩,那是我們成親時的信物:
“薑雨晴,算了......我們,和離吧。”
方才的溫存瞬間消失,薑雨晴眼中瞬間盈滿怒意。
她搶過我手中的玉佩,重重扔在地上:
“宋啟南,你別太過分。隻是讓你和昭玉道個歉而已!”
“你居然敢用和離來威脅我?”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初識薑雨晴時,我被她熱烈的追求迷亂了心。
我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可就在我與她定情的那天。
薑雨晴用悲傷的神情,拿出了她和亡夫的畫像。
看著我和亡夫那張相似的臉,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隻是那時,薑雨晴告訴我:
“最初,我是因為你長得像我的亡夫林景才靠近你。”
“可漸漸的,我明白了你隻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宋啟南,我愛你,隻愛你。”
薑雨晴將愛意捧到我麵前,讓我選擇奮不顧身。
想起當年,我決意要把腎給林昭玉時。
薑雨晴泣不成聲,將我緊緊抱住:
“昭玉的命是你給的,我會用一輩子來還你這份恩情。”
可時過境遷,我的付出,在林昭玉眼裏看來成了理所當然。
我靜靜看著玉佩掉進角落,低頭不語。
薑雨晴見我如此不聽話,怒意更甚。
她拽住我被劃傷的地方,將我關到房間裏。
“宋啟南,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反省。”
“等你想通了願意去給昭玉道歉的時候,今天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我無力地滑落在地。
除了手背上的灼痛,胃部竟也隱隱作痛起來。
隨著薑雨晴的聲音漸漸消散。
林昭玉又跑到門口,滿臉得意地跟我挑釁:
“哼,壞男人,我知道你病了,別以為你裝病就能讓我娘更疼你!”
“我多的是法子整治你!”
我捂著愈發疼痛的胃部,簡直不敢相信林昭玉小小年紀,竟已如此惡毒。
我好不容易才勉強站起身來。
卻因一陣頭暈目眩而昏了過去。
再次醒來時,我躺在柔軟的床鋪上。
床邊,薑雨晴端著一碗熱粥,皺著眉頭看著我:
“身體不舒服,怎麼不吭聲?”
我別過頭,躲開了薑雨晴喂到嘴邊的勺子。
薑雨晴愣了一下,態度竟軟了下來:
“今天的事兒,昭玉也有錯,我已經說過她了。”
“但為了跟我賭氣就提和離,的確是你做得不對。”
薑雨晴直直地盯著我,臉上寫滿了期待。
我知道她在期待我像往常一樣服軟,然後繼續留在她身邊,當好丈夫,好爹爹。
我麻木地搖了搖頭,隻是固執地提出要求:
“薑雨晴,我沒錯,我要跟你和離。”
薑雨晴勃然大怒,將手中的碗砸在地上:
“宋啟南,你別給臉不要臉!”
“一點小事就要鬧和離,你真是越來越得寸進尺了?”
“什麼時候跟我認錯,我什麼時候再考慮原諒你。”
薑雨晴甚至沒給我反駁的機會,重重摔上房門後將門拴反掛了上去。
我的胃部再次絞痛起來。
我趴在門上拚盡全力捶打,卻沒有任何回應。
感受到肚子越來越痛。
我拚盡全力撞開了緊閉的門扇。
在一陣木料碎裂聲中,我閉上眼睛,將木門撞個粉碎。
好疼。
傷痛與溺水時的舊疾交織,已經沒有了任何力氣。
我在撕心裂肺的劇痛中,昏昏沉沉地想著。
可至少,我自由了。
哪怕這份自由,是用命換來的。
沒過多久,我就聽見耳邊傳來尖叫聲,隨即也失去了意識。
不知昏迷了多久。
我被耳邊的說話聲吵醒:
“他得了胃疾,本來就該好好調養,你怎麼這麼不小心呢?”
我費力地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薑雨晴滿臉驚愕:
“什麼病?”
大夫一臉責備的神情:
“你怎麼當妻子的?你連你丈夫病了都不知道嗎?”
“你丈夫的病,再不醫治就要死人了!”
大夫帶著不滿,將病書遞給薑雨晴。
下一秒。
薑雨晴帶著痛苦的神情,撲通一聲重重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