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路邊撿到季清清時,她失去記憶,渾身惡臭。
我把她帶走,給了她一個家。
後來她恢複記憶成為京圈大小姐,卻讓我家破產。
一夜之間,我從富家大少淪為她的傭人,受她折磨。
從此以後,我收斂鋒芒,低眉順眼,不再對她有任何要求。
她卻紅了眼,“求求你,看看我。”
1
季清清酒後被她朋友攙扶進來時,我頂著發燒的腦袋,在玄關已經站了兩個小時。
我渾身乏力,小腿酸脹。
從她朋友手中接過她時,差點站不穩。
頂著眾人各異的視線,我將她扶上沙發。
起身時,從她衣領處飄來一股淡雅的香水味,是古龍香水的味道。
“哇靠,季姐姐你們家招傭人的標準這麼高,這顏值,放娛樂圈多少也是個流量小生了。”
“怪不得季姐姐眼光高,非要追大學校草。”
她們都是一群千金小姐。
以前我根本看不上這些人,現在卻要站在這裏被她們的評頭論足。
原本支撐不住的身體幾乎搖搖欲墜。
我扶住柱子調整呼吸,才不至於失態。
季清清慵懶靠在沙發上,眼睛半眯似閉。
她這無聲的放任,使其他人打量起我來更加肆無忌憚。
下流的目光仿佛能透進衣服。
若是在以前,根本不用我眼神示意,還是我貼身女傭的季清清會像護主的瘋狗,逮住冒犯我的人亂咬。
可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富家大少。
曾經我在垃圾桶旁撿到的女人,轉眼成了我的主人。
她沒有發話,我便不能動。
我現在渾身乏力,頭暈眼花。
隻想伺候完這群千金小姐早點下班。
其中一個大著膽子上前跟我搭話。
“小帥哥,你在這裏幹一個月能有多少工資,不如你跟著我。”
“隻要你把我伺候好了,我什麼都給你,嘿嘿嘿。”
我皺眉躲過她不安分的手,下意識嗬斥她滾,卻猛然咬住舌尖——
口腔內泛起一股苦味。
是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傅大少爺,而是卑賤的奴仆。
我目光希翼的看向季清清,希望她能阻攔。
然而她隻是冷漠地坐在沙發上,悠哉悠哉撫摸著手腕上的手鏈。
我的心一點點涼下去,那串手鏈是許歸送她的。
每當折磨我時,她就會摩挲著那串被她珍視的珠串。
我原本要向她求救的喉嚨像咽下了玻璃渣,張開口,卻發不出聲音。
不知道她們從哪兒拿出了一瓶酒,硬逼我喝下去。
“咳咳。”
冰涼的酒水滑過喉嚨,我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暈。
眼看其他人更加過分起來,季清清眼底劃過一抹不悅。
她拍拍手,“行了,今晚就先玩到這裏。”
那群人遺憾地收回手。
其中一個人離開時,手輕碰過我的胸膛。
那色眯眯的眼神讓我胃部不適,差點吐出來。
季清清欣賞我的狼狽模樣,嘴角帶著冷意,“高高在上的大少爺又如何,沒了我,還不是淪落到被那群垃圾欺負。”
這樣的話我從她嘴裏聽了很多遍,耳朵都起繭子了。
回到狹小的傭人房間,我強撐著洗個澡,仿佛這樣就能洗掉遭受的屈辱。
吃完退燒藥,我沉沉睡去。
或許是藥效起作用,這晚我久違的睡了個好覺,在夢中我仿佛回到了過去。
我曾經是傅家獨生子,被家人寵著長大,無憂無慮不諳世事。
那時我一時心軟,撿走垃圾桶邊快要餓死的季清清。
在醫院檢查出她後腦勺被撞擊,失去記憶。
我第一次遇到這麼有意思的人,便央求媽媽留下她。
我上高中,下午偷偷從學校溜出去玩,季清清就是我最好的貼身女傭。
她就像一片白紙,對世界的認知是一片白紙。
我給她取名傅明月,意為像月光一樣皎潔。
漸漸地我開始對她越來越上心。
直到家裏的公司被人舉報,我二叔帶著他的繼子許歸來到我家,嚷著要帶走她。
那時我們已經確認關係。
我當她終於能找回家人,我為她高興。
然而再見麵,她搖身一變成為被找回的京圈大小姐,高高在上,我爸卻即將進監獄。
短短幾日,我們兩人的身份天差地別。
幾日過去,季清清的生日快到了。
她準備在別墅舉辦聚會。
她隨口而出的一句話,忙的就是我們這些傭人。
我開始每天忙碌起來。
聚會那天我本應跟著其他傭人離開,隻留下專業服務員,她卻指向我,點名要我去廚房洗碗。
廚房有洗碗機,這是她故意折磨我的手段。
聽著廚房外男男女女的歡笑聲,我擦拭掉額頭的汗水。
一邊洗一邊吐槽,自己以前怎麼不知道可以用洗碗去折磨人。
活該她成了萬惡資本家的小姐,天生的!
中途季清清讓人叫我去露天泳池。
我端著酒走進去。
一眼望去,坐在中心位的季清清周圍空出一圈位置,她正被一個男人摟著,對方倚靠在她身旁。
“去,給我男朋友倒杯水。”
她對我毫不在意的態度引起其他人注意。
“誒,這不是那天的小帥哥嘛。”
“這麼和校草一對比,他可沒落下風啊。”
“是啊,這樣一看,連校草都黯然失色了。”
周圍打量的目光讓我渾身不自在,我低下頭隻想倒完趕緊離開。
“啊——”
校草,也就是季清清的新男友手一歪,杯子摔倒在地上。
他擁著季清清嘴角含笑:“你家的下人怎麼這麼沒有眼色,差點倒在我身上了,我這身衣服很貴的喲!”
季清清嗓音慵懶中帶著隨意。
“怎麼辦呢,把你未來男主人惹毛了——”
“去用手撿起來吧。”
我沉默半晌,還是沒開口解釋。
我沒有把水倒在她新男友身上。
明明她那個位置可以看清一切。
但她還是任由校草陷害我。
曾經她誤會我,我向她解釋過千萬遍,她不信。
以至於我再沒有對她解釋的欲望。
我睫毛下壓,使勁把即將出口的話咽回去。
沉默著蹲下身,徒手撿玻璃碎片。
這時校草卻“不小心”將酒瓶中剩餘的酒液從我頭頂倒下,淋濕了我全身。
“嘶——”
2
碎片紮進手指。
血珠從指尖滾落,在地上濺成一滴滴紅珠。
像極了那年她跪在地上為我包紮時,從白紗布上滲出的紅暈。
那時她溫柔的托著我的腳踝說:“少爺的腳不能沾臟東西。如果一定要沾染,就讓我來做你的腳下土。”
突然我眼前一黑,跪倒在地上,玻璃渣狠狠紮進我的膝蓋。
尖銳的刺痛感向我襲來,如同在冰窟裏忍受冰錐之刑。
酒液順著我的衣領流淌,身上的衣服幾乎遮擋不住。
泳池邊傳來哄笑:“再多倒點呀,我這個位置什麼都看不見。”
一陣女人伴隨男人的嬉笑在我頭頂傳來。
我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
恍惚之間,我好像與這個世界產生一種陌生感。
我餘光注意到季清清在搖晃著酒杯,仿佛這場鬧劇與她無關。
我想起那個夏天。
我帶著失憶的季清清,也就是傅明月,坐飛機去雲南旅遊。
我們很倒黴,遇上雨季加上手機沒電。
兩人徹底被困在山上。
被一片陌生的綠藤高樹包圍,我隻覺得恐慌。
脫離現代社會的便捷,我仿佛被整個世界排斥。
我那時與季清清擁抱在一起,互相安慰對方。
她輕柔地拍拍我的背,“少爺不怕,我們會沒事的。”
我撫摸著她的臉頰,要她對天發誓不會丟下我。
“我對天發誓,若是丟下少爺,就讓我被野狼分屍,死無葬身之地。”
“哇,這小帥哥身材可真不錯!”
周圍人的嘲笑聲把我從恍惚中拉回來。
是了,我現在已經不是高高在上的大少爺。
季清清也不是我的傭人。
曾經那個發誓要跟我在一起一輩子的女人,已經不在。
我死死握住掛在脖子上的護身符,心中默念:我在打工,我在打工......
等我再睜開眼,我心中已經沒有波瀾。
望著我的狼狽身影,季清清好看的臉上卻陰晴不定。
她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目光掃過地麵,仿佛地上的紅色刺傷了她的眼。
她手指微微一動,臉上閃過一絲緊張,可下一秒,又快速地移開目光。
昏昏沉沉之際,衣領被人猛地掐住,喉嚨裏的空氣漸漸凝滯。
我在窒息中重睜開眼,竟然是季清清!
不知道她又耍什麼瘋!
我死死抓住她的手,在我意識模糊、快要暈過去時,她鬆開手。
她居高臨下,俯視我狼狽咳嗽。
“不愧是傅大少爺,現在被這麼多人盯著身體都能麵不改色了。”
“男模都比你有廉恥。”
我氣笑了!
漠視那群人羞辱我的是她,現在氣憤地也是她。
“真有意思。”
“讓傅家一夜之間破產的是你,想看我跌進泥汙的也是你。”
我紅著眼忍住顫音。
“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
“傅隨安,你和你父親都一個樣!”
“如果不是你父親,我怎麼會淪落到失憶,最後被你這個賤男人玩弄!”
季清清眼圈微紅,濕潤的眼眶裏,是深深的仇恨。
“而你竟然連許歸也不放過,指使人造成車禍,讓他隻能出國!”
我沒有害許歸。
我向她解釋過無數遍,然而她根本不聽我解釋。
認定她的白月光是被我害的。
“別忘了,你們傅家欠債一個億,要是沒有我在,你早不知道被人賣去哪兒了。”
她勾起我額前的一縷碎發,繾綣曖昧,說出的話卻冷漠譏諷。
“你留下的價值除了讓我折磨你,也就是你這曾經的『少爺之軀』了。”
“在我沒有膩之前,最好沒有人碰它。”
就在這時,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正要說什麼。
視線卻被我脖子上的護身符桎梏住。
她猛地瞳孔緊縮。
“這是我在寺廟跪了三天求來的平安符,以後我會像這個符,永遠默默守護少爺。”
“諸天保佑,願一切病邪妖魔遠離少爺。”
“有我在,少爺定會平安順遂。”
季清清緊緊盯著曾經辛苦為我求來的平安符,一把將它扯下扔在地上。
隨即她突然暴怒,抬起手狠狠給了我一耳光“你不配戴它!”
“季清清,你幹什麼......”
我紅著雙眼怒瞪著她。
我之前發燒本就還沒好全,此時更是覺得渾身無力,氣的眼前頓時一黑。
漸漸地我的臉色蒼白起來,眼前地景象也逐漸模糊。
或許就這樣病死了也挺好的,總好過被季清清羞辱致死。
可就在意識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我好似看到了季清清臉上一閃而過的慌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