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傅沉舟卻不是很滿意明月的表現,在他的印象裏,女孩子看到他的臉後應該失聲尖叫,奪門而出,然後想盡一切辦法打消和他聯姻的可能。
比如周南溪,比如和他相親過的大家小姐們。
與這些人相比,明月的反應顯得十分冷靜。她沒有尖叫,沒有大驚失色,甚至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那副震驚的神色隻維持了不到一秒鐘,須臾便恢複了正常。
傅沉舟微微笑了一下,這個動作讓他的臉看起來更為可怖。
“明小姐的膽子倒是比我想得大很多。”
他好整以暇的看著明月,聲音冷淡:
“周小姐第一次看到我的臉時,可是嚇得眼淚都冒出來了。”
聽到傅沉舟曾這樣作弄過周南溪,明月的臉色有些不好看,她硬邦邦的說道:
“我膽子不大,隻是...”
她放慢了語氣,幾步走近傅沉舟,在他麵前俯下身來。
這個距離遠遠超過了正常的社交距離,太近了。
近得傅沉舟可以看清明月臉龐上的細小絨毛,近得可以聞道她身上清甜的桃子香味,近得隻要一伸手,就能觸碰到她卷曲的眼睫。
傅沉舟下意識的操縱輪椅,往後撤去。
但明月的動作比他更快。
她伸出了手,落在傅沉舟猙獰的右臉上,指腹微微用力,擦下來一塊肉紅色的顏料,露出皮膚原本的顏色。
明月後退幾步,拉開與傅沉舟的距離。她的食指和大拇指慢慢將那一小塊顏料摩擦開,補上了沒說完的話:
“這傷疤太假了,誰給你畫的?我高中時候偽造的傷痕都比這個真。”
傅沉舟眸光沉沉的落在明月身上,他用這招已經三年了,百試不靈。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在他的頭上動土。
是該誇她勇敢呢?還是該誇她細心呢?
明月抽出紙巾,將手上的顏料擦幹淨,皮笑肉不笑的看著傅沉舟:
“好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把自己畫成這樣嚇唬別人,很好玩嗎?”
傅沉舟當然知道,她這是在給自己的姐姐打抱不平。他也抽出一張濕紙巾,動作緩慢而優雅的將右臉上的特效妝容一一擦去,露出原本俊美的容顏。
“你和周小姐的關係很好?”
他緩聲問道。
明月輕哼了一聲,心說這麼明顯的事情還用得著再問一遍嗎?
“當然,我姐姐對我很好。”
如果是其他人這個態度和他說話,傅沉舟就會讓他們知道什麼叫做人生疾苦。但眼前的人是個二十歲的、還是他新婚妻子的小姑娘。
對待明月,傅沉舟拿出個十二分耐心:
“蜜糖般的行為通常裹著鋒利的針。”
明月不明所以的看著他,傅沉舟明白,這傻丫頭沒聽懂。
不過,他最多也就提醒到這了。
他又不是聖父。
“你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你的房間,在左手邊。”
傅沉舟神色淡淡,他驅動著輪椅越過明月。忽然想起什麼,又回過了頭:
“門把手掛著的紙袋裏,是給你東西。另外,有什麼事情聯係歐助理,不用來找我。”
話落,他便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關上了門。
明月愣愣的看著他消失的背影,忍不住在心裏罵了起來。
什麼人嘛!她現在是他的妻子哎,什麼叫不要去找他!
怪不得快三十了還找不著對象!
她一邊罵著,一邊摸索進了左手邊的房間,順手將傅沉舟所說的紙袋拿進了屋。
房間很大,與外麵一樣,低調奢華的裝修風格。
明月累了一天,看到床就撲了上去。在軟乎乎的大床上打了個滾後,她覺得這樣互不幹涉也不錯,反正她和傅沉舟也沒有感情。
等過幾年,自己攢夠錢能償還債務,她就提離婚。到時候,她就不用再看那張死人臉了。
這樣想著,明月的心情好了一點。她哼著歌打開了紙袋,將裏麵的東西倒了出來。
裏麵有一張銀行卡和一張便簽,上麵有歐助理和傅沉舟的聯係方式。
明月撇了撇嘴,又從紙袋裏倒出了另一個東西。
緊急避孕藥。
想起上午發生的荒唐事,明月敲了敲自己的腦殼,又是悔恨又是惱怒,但更多的,是不解。
她怎麼會和傅沉舟滾到一張床上去呢?!
明月吞下藥片,煩躁的揪住了自己的頭發,她將頭發抓成一團亂,也沒想明白是怎麼回事。
半晌後,她歎著氣進了浴室,苦中作樂的想,幸好傅沉舟給了她這件單獨的房間,要是讓她和他躺在一張床上,她才是真的要崩潰了。
明月的適應能力不錯,躺在那張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夜,無夢。
再次睜開眼的時候,她是被鬧鐘吵醒的。
明月按掉鈴聲,迷迷糊糊的坐了起來,打量著這陌生的環境。幾秒鐘之後,她才反應過來。
哦,她現在是有夫之婦了。
這真難搞,她不過是請個假參加姐姐的婚禮,就把自己給嫁出去了。
明月提著她的書包,推開門,隻見傅沉舟已經坐在餐桌前了,他的臉上還帶著那副銀色麵具。
明月很想問他,既然沒有毀容,為什麼還要帶麵具?但明月不敢。
看到她出來,傅沉舟似乎也有點意外:
“早餐在廚房。”
麵對著傅沉舟那張臉,明月實在吃不下飯,她溜進廚房,拿起三明治和牛奶就往外麵跑。
“那個,我上課要遲到了,就先走了。”
傅沉舟征了一下,這一刻,他才對明月的年紀有了實感。
二十歲,花兒一般的年紀,就嫁給他這個半身不遂的殘廢男人了。
命運對她也真是夠差的了。
“等一下。”
傅沉舟緩緩出聲:
“我讓人送你,中午要去老宅吃飯,你今天有幾節課?”
“就上午的兩節,不過下午要畫作業。”
“好,到時候我去接你。”
明月想說不用麻煩了,她搭地鐵就可以。傅沉舟卻像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冷淡補了一句:
“如果你想遲到,就自己搭地鐵。”
明月妥協了,認命的坐上了傅沉舟的座駕。
“那個...”
明月猶豫著,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歐洋,直接叫名字不禮貌,叫助理又很怪,他又不是自己的助理。明月思索了兩秒鐘,心一橫:
“歐洋哥,把我送到美院北門就行了,謝謝。”
歐洋立刻發動了汽車:
“夫人不用這麼客氣,直接叫我名字就可以。”
明月擺了擺手,小聲說道:
“你可不可以不要叫我夫人,好奇怪。”
歐洋笑眯眯的說道:
“不行的哦,夫人。”
明月的小臉立刻挎了起來,看起來很是委屈。
“我才二十歲,就成夫人了。”
歐洋家裏有個和明月年紀差不多的妹妹,看到明月這樣,便忍不住安撫她:
“其實先生人還是挺不錯的。”
明月捂住臉,低低的歎了口氣:
“想半天才想出了這一句安慰,歐助理,你要不別難為自己了。”
歐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