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結婚紀念日當天,妻子一臉疲憊的拿來一份離婚協議書,告訴我。
“小於病危了,如果我再不和他結婚,他就要被係統抹殺了。”
就在她以為我會大吵大鬧時,我接過筆簽了字。
見我臉色難看她又安慰道:
“你先去國外散散心,半年後我們重新舉辦婚禮。”
後麵的解釋我沒聽,她不知道的是有係統的那個人不是賀於而是我。
要被抹殺的人也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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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鋒劃過紙頁時,妻子喬靈如釋重負。
“你放心,等小於完成任務和係統解綁,我會補給你一個盛大的婚禮。”
喬靈是市醫院最年輕有為的心外科醫生,總是很忙,家裏更多時候是我一個人在打理。
喬靈回房間後,我看著這個被稱為“家”的公寓,牆上電子鐘的日期刺眼地提醒著我,今天本該是我們的結婚三周年紀念日。
我看著眼前精心烹飪的她喜歡菜,以及點起的香薰蠟燭,我自嘲一笑。
五年前,本來是喬靈和程於婚禮,誰知程於半路逃婚,打了一通莫名奇妙的的電話說是要出國。
喬靈穿著婚紗就追了出去,我因為擔心她也跟著一起去了,誰知半路出了車禍。
喬靈被卡在副駕駛眼看就要沒呼吸了,就在我絕望之際,一個係統突然綁定我,說是可以用我的命換喬靈的命。
如果我可以在三年內讓喬靈愛上我,那我也可以活下來。
那場車禍後,喬靈毫發未傷,而我重傷昏迷了半年之久,雙方父母都覺得她欠我的。
最後她嫁給了我,從青梅竹馬,變成了冤侶。
我以為隻要我真心對她,總能換她回心轉意。
這兩年她幾乎接受現狀,結婚紀念日也知道早下班回家慶祝。
偏偏這時,程於回來了,我才知道她從來沒忘記他。
係統冰冷的電子音恰在此時,毫無感情地響起:
「看在宿主勤勤懇懇多年的份上,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在三十天內完成三個任務就可以活下來。
「任務一:與喬靈獨處兩個小時。」
聞言,我捂著眼笑了:“謝謝!”
第二天一大早,喬靈推開門,看見正在端早餐的我明顯一愣。
眉頭下意識地蹙起,帶上了一絲不耐:“你沒睡嗎?弄這些做什麼......我今天有台緊急手術,吃不了。”
好一個“吃不了”,好一個“緊急手術”,剛剛醫院的朋友告訴我她今天休息沒有工作。
她坐在沙發上,習慣性地等我給她遞咖啡,動作到一半又頓住,似乎才想起我們已經簽了協議,於是有些生硬地給自己做了杯咖啡。
她瞥了一眼那桌徹底涼透、紋絲未動的早餐,語氣裏聽不出什麼歉意,隻有責備:
“以後不用做這些了,浪費精力。協議書你已經簽了,我們之間沒必要再搞這些形式主義。”
我看著她冷淡的側臉,心臟像是被浸泡在冰水裏,緊縮著,沉甸甸地墜下去。
就在她即將要出門時,我起身快步拿過車鑰匙,“我送你!”
我沒給喬靈拒絕的機會快步下樓,路上我專門走了一條會堵車的路,順利的堵在了高架上。
整整兩個小時,喬靈看手機看了無數次,甚至還旁若無人的和程於打電話說笑。
車停在醫院門口,喬靈搶過車鑰匙,“你自己回去吧,下午不用來接我了。”
係統冰冷的電子音恰在此時,毫無感情地響起:
「任務一:與喬靈獨處兩個小時。狀態:完成。」
「現在發放任務二。」
「任務二:三天內,收到喬靈送的一份禮物。」
2
我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
「你認真的?喬靈現在恨不得躲著我,怎麼可能送我禮物?」
係統冷漠:
「宿主無權質疑,可以選擇放棄任務,被抹殺。」
那天過後喬靈已經好幾天沒有回家了。
淩晨我看著天花板數羊時,砰的一聲門被踹開。喬靈掀開我的被子,眼中冒火:
"你是不是故意的,就因為你昨天堵車,小於病情加重了!我照顧他到半夜才穩定!"
我掰開她的手:"你不是說有手術嗎?"
喬靈哽了一下,輕歎:"我說過了,我隻是想幫小於而已,你為什麼不配合?"
我漫不經心:"我還沒有配合嗎?我不是都簽字了嗎?"
喬靈頓時冷臉:"你別得寸進尺,三十天離婚冷靜期結束,你就出國,半年後再回來!這是你欠小於的“。
我冷笑道:"既然如此,給我買張機票吧,你也安心不是!"
喬靈聞言,站起身,神色莫名。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收到了航班信息,地球的另一頭,可真遠啊!
“係統,這是她買的,任務應該完成了吧!”
係統沉默半天,才開口道:“這不算禮物,請宿主端正態度!”
好吧!就在我還在想對策時,當天晚上喬靈帶著程於一起回來了。
“喬靈,你瘋了?這是我們的婚房!”
見我衝她吼,喬靈也不甘示弱,“婚房怎麼了,當初要不是那爸媽非逼著我嫁給你,程於會受這種苦嗎?”
我爸媽確實想讓她嫁給我,可結婚前我也問過她的意願,她也點頭了啊。
看著程於站在喬靈身後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我氣得腦子疼。
晚上,喬靈破天荒的親自下廚,給他喂粥,擦拭嘴角,仿佛在照顧一個生活不能自理的病人。
他們親密無間的姿態,儼然一對愛侶,而我這個合法丈夫,卻像個多餘的旁觀者,在自己的家裏格格不入。
我剛拿起筷子,夾了一筷子眼前的青菜,程於就虛弱地指著我麵前的排骨:“靈兒,我突然有點想吃那個......”喬靈立刻毫不猶豫地將那盤排骨端到了他麵前。
我無心再吃,默默放下了筷子。程於靠在喬靈肩上,對我投來一個隱秘而得意的眼神,桌下,他的腳“不經意”地踢了我一下。
我額角青筋跳了跳,瞥了一眼牆上的掛鐘,緩緩開口道:“住都住了,我要點房租不過分吧!”
喬靈聞言,筷子猛地一摔,“你怎麼這麼自私。”
“別廢話給不給!我看你爸給你的那塊表不錯。”
喬靈見我吊兒郎當的樣子,額角突突直跳,“你等著!”
就在,喬靈要把表遞給我的那一刻,程於突然捂住胸口,眉頭緊鎖,發出痛苦的呻吟:“靈兒,我胸口好悶,頭也好暈......係統又開始懲罰我了。”
3
喬靈頓時慌了神,立刻扶住他:“怎麼會突然不舒服?是不是今天累著了?都怪我不好......”
我看著這拙劣的表演,忍不住開口:“他隻是有點累了,休息一下就好。喬靈,我們說好......”
話沒說完,喬靈猛地轉過頭,眼中滿是怒火和不耐煩:“薑棋!你還有沒有點同情心?沒看到小於不舒服嗎?你怎麼這麼冷血!”
她小心翼翼地攙扶起程於:“走,我扶你去客房躺下休息。”
我看著他們離開餐廳的背影,係統冰冷的警告聲驟然響起:
「警告,宿主消極任務,電擊懲罰。」
強烈的電流瞬間竄遍全身,我猝不及防,從椅子上滑落,重重跪倒在地,身體不受控製地痙攣,牙齒咬得咯咯作響,用盡全身力氣擠出聲音:
“喬靈!別走......求你......救我。”
喬靈聞聲倉皇回頭,看到我跪在地上痛苦不堪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驚疑和本能的不忍,腳步下意識地停頓了一下。
“靈兒......”程於適時地發出一聲更加虛弱的呼喚,幾乎將全身重量都靠在她身上,
“你別管我,快去看看吧......薑棋他看起來......好像真的很不對勁......”
他的語氣充滿了“擔憂”,卻又恰到好處地拽住了喬靈的衣角。
喬靈的腳步立刻被釘住了。她看看“虛弱”的程於,又看看痛苦不堪的我,眼神中的那絲動搖迅速被煩躁和冰冷取代。
“薑棋,”她的聲音冷得像冰,“你什麼時候學會用這種苦肉計了?為了達到目的,真是不擇手段,真讓人看不起!”
說完,她毫不猶豫地攙扶著程於,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將我獨自留在冰冷的地板上。
良久,電擊的懲罰效果才漸漸消退。我癱軟在地,爬起來將桌子上的表握在手裏。
係統嚴肅的警告聲再次響起:
「任務二完成度僅百分之七十。警告:若最終任務無法完美完成,宿主仍將被抹殺。」
光屏浮現出最後的任務:
「讓喬靈對你說:我愛你。」
我望著那行字,捂著心口笑了出來,徹底失去力氣,這根本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再次睜開眼,我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母親急忙端來水,眼眶發紅:“醫生說你身體急劇衰敗,可能......可能就這幾天的日子了。喬靈她知道嗎?你是因為離婚才......”
我知道這是係統懲罰的後遺症,它留給我的時間不多了。
可我不想再乞求喬靈的愛了,我想放棄了,我願賭服輸。
我搖搖頭,聲音沙啞:“不是因為她。媽媽,對不起,我可能撐不住了,下輩子再報答你們的養育之恩,
隻是如果我死了,請告訴所有人我出國定居了,別讓人看到我這副慘樣。”
母親眼圈徹底紅了,父親猛地抹了一把臉:“當初明明是因為她,你才受傷,她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這時,桌上我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屏幕上跳動著“喬靈”的名字。母親一把抓過手機,接通後,沒等那邊開口,就忍不住低吼出來:“喬靈!你到底想害我兒子到什麼地步,你知不知道他快死了?!”
4
我費力地撐起身子,試圖打斷母親的話。
電話那端,喬靈的聲音頓了一瞬,隨即染上冰冷的譏誚:
「阿姨,連您也陪著他做戲?摔一跤能有多嚴重?」
「別再耍這些把戲了,我沒時間應付這種無聊的遊戲。」
聽著她毫不掩飾的厭煩,我拿過手機,聲音異常平靜:
“喬靈,隻要你看著我的眼睛,親口對我說一句 ‘我愛你’,我立刻消失,永遠不再出現。”
聽筒裏猛地傳來一陣雜亂的撞擊聲,像是桌椅翻倒。
緊接著,是喬靈驟然拔高的、帶著慌亂的聲音:
「小於!小於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隨即,她轉向話筒厲聲斥責:
「薑棋!你是不是瘋了!你愛離不離!反正分居期滿一樣可以起訴離婚!」
電話被狠狠掛斷。
心口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
我早知道她急於擺脫我,卻沒想到,一句“我愛你”從口中說出,於她而言,竟如同觸碰了最惡毒的詛咒。
腦海中,係統的警示音冰冷而急促。
疲憊感如同黑色的潮水,從四麵八方湧來,將我徹底淹沒。即便此刻我去跪地哀求,她也隻會認為這是我新的算計吧。
既然結局無可更改,至少,留住最後一點尊嚴。
想到這裏,我再次撥通了她的號碼。
她接起電話,語氣極盡不耐:
「你要是再說這些瘋話,就去死好了!」
她還不知道,她的話語即將應驗。
我的聲音聽不出絲毫波瀾:
「剛才的話,就當我沒說。明天上午九點,民政局,把手續辦完。」
喬充滿懷疑:
「這麼爽快?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不願意?那就算了。」
「別!準時到!希望你這次說話算數!」她急忙應下,生怕我改變主意。
第二天上午,民政局門口。
因為遲到了一分鐘,喬靈的臉色陰沉得可怕:
「薑棋!你又要什麼花樣?昨天果然是在裝病,你知道因為你的胡鬧,程於被係統懲罰得有多慘嗎?」
程於站在她身旁,適時地發出虛弱的咳嗽。
這畫麵荒謬得讓我幾乎想笑,我至今想不通程於是如何知曉係統的存在。
「沒錯,我是故意的。」我迎上她的目光,指向民政局的玻璃門:
「推我進去吧。從門口到櫃台,正好一百米,就當是還我當年把你從車輪下拖出來的那段距離。」
喬靈警惕地看著我:「你究竟想幹什麼?」
我隻是淡淡地看著她,不再言語。
她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好!我推!但如果你進去之後還敢耍花樣,我絕不會放過你!」
她走到輪椅後方,開始推動。
行至半途,她的目光落在我消瘦的肩脊上,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你......真的病了?」
我牽了牽嘴角,語氣淡漠:「大概是最近見到你們,實在惡心到反胃罷了。」
喬靈蹙緊眉頭:「你適可而止。」
當年登記結婚時,她全程麵若寒霜,如同遭受奇恥大辱。
如今,她推著我走向離婚窗口,每一步都帶著決絕,隻為徹底斬斷與我的牽連。
記得學生時代,在程於出現之前,我們也有過美好的時光,那時她曾說,要和我一輩子在一起。
思緒飄回間,輪椅已停在大廳中央。
我微微側首,靠近她耳邊,用僅容兩人聽見的氣音低聲說:
「喬靈,那句‘我愛你’,看來今生是等不到了。」
「不過,已經不要緊了。」
「從此......我們兩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