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項目簽約當天，妻子竹馬又一次在簽約文件上塗滿番茄醬，還將PPT換成懶羊羊動畫片。

不僅害我當眾淪為笑柄，還導致項目簽約失敗，倒賠對方三百萬違約金。

我找妻子理論，不料她卻張口指責我：

「陸淮，陳柊受傷後智力隻有九歲，他一個小孩子不懂事，你一個快三十的人了也不懂事嗎！」

「我告訴你，項目的違約金你一力承擔，另外，周一的早會，你要親自向陳柊公開道歉並自願放棄副總的職位，做不到你就離開公司！」

我捏緊拳頭，看來這種事情不管發生多少次，妻子都隻會相信智力受損的竹馬。

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替公司挽回損失。

隨即淡然點頭：「行啊，如你所願，我立馬辭職。」

反正這個項目關聯到她最看重的融資，一旦簽約失敗，融資也會失敗。

到時候，她將直麵巨額違約金和萬人討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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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太狼，喜羊羊一定會來救我的！」

我剛讓助理把我通宵做的PPT導入電腦，下一秒投影儀就播放著懶羊羊被灰太狼抓走的動畫片。

離我最近的音響裏，還傳來灰太狼得逞的大笑。

這句話直接讓沉重的會議室氛圍直降冰點。

隨後哄堂大笑。

我白著臉起身關掉投影儀，正想解釋。

耳邊就傳來合作方周總的拍桌聲。

「陸淮！剛弄一個番茄醬文件，現在又來一懶羊羊，你誠心的吧，要是不想合作，我們現在就走！」

周總站起來怒斥，臉色氣得漲紅。

我白著臉色，強撐著笑臉賠罪：

「周總，怎麼會不想合作呢，這就是個無關緊要的小插曲，俗話說好事多磨啊。」

說著，我趕緊示意助理將備份文件拿出來。

又親自將文件遞給周總，「這也說明兩家合作必然雙贏嘛。」

本想著萬無一失多備一份，沒想到當真派上用場。

正想鬆口氣，不料周總接過文件翻開後，臉色不僅沒好轉，反倒越發差勁，盤串的手驟然收緊。

下一秒，上好的小葉紫檀珠串突然斷裂，木珠子瞬間崩落在地板上發出陣陣聲響。

周總臉色鐵青，放下項目書後抬手指著我，話還沒說出口就直接倒地不起。

我黑著臉看著發愣的眾人，大聲道：

「還愣著幹什麼，趕緊打120啊！」

隨後吩咐助理跟著其他人去醫院照看好周總，費用我們全包。

我皺眉拿起周總看的那份備用文件，翻開文件夾，就看到文件封麵上寫著歪歪扭扭的「傻子」，還不止一個，整個封麵上都寫滿密密麻麻的傻子。

看得我兩眼眩暈，勉強倚靠在會議桌上才站穩。

這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字跡，除了妻子秦舒綰的好竹馬陳柊外絕沒第二個！

我冷臉接著往下翻，內容頁上全是馬克筆畫的卡通粑粑。

重要的項目信息全都被塗改，整個文件被弄得麵目全非。

我沉著臉拿上文件一腳踹開秦舒綰的總裁辦公室。

秦舒綰被嚇了正著，衝我翻個白眼嗬斥道：

「陸淮，你有病啊，進個門鬧這麼大動靜！」

她深呼吸繼續道：「對了，周總怎麼會突然進醫院，你到底幹了什麼！」

看著她質疑的神情，我沒理會，抬手將陳柊的兩份傑作甩在她麵前。

「你好好看看，這就是你口中聽話的好竹馬。」

秦舒綰遲疑幾秒翻開文件，看到被塗滿粘膩番茄醬和畫滿粑粑的紙張，她臉色驟變，隨即朝一旁幹嘔。

「陸淮，這麼惡心的東西你從哪弄來的！」

我冷笑看著她：「除了陳柊還有誰？」

在公司裏能幹出這種事情的除了他沒第二個人。

秦舒綰愣了一下，皺眉瞥了眼桌上的文件，反手打落在地。

腿一翹，當即倒打一耙：

「你還好意思說，你明知道陳柊受傷後智力隻有九歲，你還把這麼重要的簽約文件亂放，他一個小孩不懂事，你一個快三十的人了也不懂事嗎！」

聽到這話，我氣不打一處來。

「秦舒綰，你說話睜開眼說行嗎？這個項目我盡心盡力在跟進，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就是推進度，磨了兩個月終於要到簽約的地步，現在被陳柊一紙粑粑攪黃了，你還怪我頭上！」

「你不是問周總為什麼進醫院麼，我告訴你，就是被陳柊的粑粑氣的！」

說著，我大力在文件跺了幾腳。

這時，陳柊突然出現在我身後推了我一把，一把將地上的文件抱起來，衝我大喊：

「你憑什麼踩我的練習冊，你個壞人！」

「你一點審美都沒有，這哪裏是粑粑，我畫的分明是懶羊羊的發型！」

說著，陳柊滿臉怒意踩了我一腳。

雖說他智商隻有九歲，但他還是一個成年人，一腳下來，我感覺我腳趾頭要斷了。

我咬牙強撐著，陳柊紅著眼看著被踩得稀巴爛的文件。

碩大的眼淚說掉就掉，「我還沒給綰綰姐看，你快把我的練習冊變回來，這皺巴的醜東西不是我的練習冊！」

陳柊不管不顧得嚎叫著，我按了按被氣得脹痛的腦門。

正想喝止，秦舒綰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秦舒綰掛斷電話後，陳柊很合時宜停止哭鬧，在一旁小聲抽泣。

秦舒綰黑臉衝我沉聲道：「周總那邊傳來消息，合作取消，另外，按照約定，我們需索賠對方三百萬。」

她看了眼陳柊，仔細拿出一張濕巾遞給他。

遲疑幾秒後開口撇清與陳柊的關係。

「這件事本來就是你個人的問題，跟陳柊一點關係都沒有。」

「為了以示公正，項目的違約金由你一力承擔，還有，周一的早會，你要親自向陳柊公開道歉並自願放棄副總的職位，以示懲戒。」

聞言，我抬眼看了下正在拿秦舒綰手機完消消樂的陳柊，冷聲反駁：「我拒絕。」

「陸淮，我沒心情跟你鬧，你要是做不到就離開公司，沒人攔著你！」

秦舒綰眉眼不耐，語氣絲毫沒開玩笑。

隨後溫柔安慰陳柊，「別哭了，眼睛都哭腫了，我已經讓他周一當眾給你道歉了。」

「待會我再陪你重新練字，好嗎？」

陳柊當即欣喜看著秦舒綰：「綰綰姐，真的嗎？！」

我垂著的手不由蜷緊。

2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在陳柊進公司那天起，他就有意無意針對我。

隻要我接觸的項目，他都要跟著摻一腳。

輕則利潤減半，重則像今天一樣合作失敗，還倒賠對方違約金。

有時候我忍不住懷疑，陳柊壓根就沒智力受損這件事。

但每跟秦舒綰提起，她就拿陳柊的檢查報告來堵我。

為此，我隻能自認倒黴，一切都歸咎於自己跟陳柊不對付。

想到跟秦舒綰這五年感情，我將心中疑惑問出聲：

「秦舒綰，我在你眼裏就是一個是非不分，隻會拉人墊背的小人？」

她聽到後愣了一下，張口反問：「不然呢？」

我自嘲一笑，點頭道：「好啊，那就如你所願，我立馬提交離職申請。」

秦舒綰放下手中的文件，不滿抬頭看向我：「陸淮，我說了沒心情跟你鬧。」

「這不過是哄小孩的手段，你又不是第一次道歉了，你還這麼較真有意思嗎？」

她也知道我道歉不止一次了，可哪一次她相信過我。

「對啊，我也覺得沒意思。」

說完，我沒理會兩人直接離開。

在工位上迅速整理一份離職申請就去人事部走流程。

等我拿著簽好字的離職申請回來時，就看到陳柊坐在我工位上玩電腦。

他一向喜歡待在秦舒綰辦公室，怎麼會在我這。

我疑惑上前，就看到他拿著桌上儲存項目資料的U盤隨手丟在水杯了裏攪和。

神情專注得壓根不像智力受損的樣子。

下一秒，他察覺到有人靠近，迅速起身拿著水杯反手就潑了我一臉，又衝我做了個鬼臉就跑開了。

周圍同事見狀，紛紛偷偷發笑，交頭接耳道：

「真不愧是秦總欽點的吉祥物，也就他敢在陸副總麵前說這種話了。」

我冷眼看向他們，他們當即止聲散開。

我抽了兩張紙擦掉臉上的水漬，著手處理其他項目的交接工作。

這時，秦舒綰正好從辦公室出來招呼陳柊：

「別玩了，我們去吃飯，吃完飯就給你講故事。」

秦舒綰特意咬重發音，眼神有意無意看向我。

陳柊聞言，迅速丟開手裏的馬克筆， 拿著剛畫好的畫遞給秦舒綰。

「綰綰姐，看烏龜，像不像他！」

說著，秦舒綰順著陳柊的手看向我，眼神多了幾絲揶揄。

她若有所思點頭，輕笑點評：

「嗯…挺像的，我們陳柊就是有當藝術家的天賦啊。」

離陳柊近的同事眼疾手快拍下畫作傳到工作群，瞬間激起熱議。

我捏著不斷傳來消息震動的手機，冷臉將項目的備選方案刪除，再將電腦格式化。

陳柊聽著周邊不斷的稱讚，他不屑看了我一眼，露出陰翳的冷笑。

視線對上那一秒，我冷不防僵了一下，緩過來時陳柊已經走遠。

「秦總對吉祥物可是真寵啊，連搞砸了周總這樣的大客戶都能不計較，還讓陸副總頂包。」

「能叫上吉祥物的一般都有本事，秦總愛寵著就寵著唄，你們少蛐蛐，陸副總高低是她丈夫，就算不在公司過得也比你們好，趕緊工作，小心扣績效！」

我輕輕冷笑，連外人都能看出來這些事情是陳柊故意的，偏偏秦舒綰不願相信。

隨即拿著收拾好的東西直接走進電梯。

看著不斷下降的樓層數字，腦海裏忽然冒出一個念頭。

想起陳柊臨走時衝我的陰笑，直覺上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出了電梯後，我直奔陳柊出事後就診的醫院。

剛找陳柊之前的主治醫生，手機就彈出一條三百萬的支付通知。

我冷眼瞥了下將手機放好，直接詢問陳柊治療期間的事。

主治醫生也事無巨細將知道的事情告訴我，為了增加可信度，他甚至還主動拿出陳柊的病例給我。

我接過看來一眼，上麵確實寫著「智力受損」四個字，但什麼時候恢複卻沒說。

「劉醫生，他這種情況有治愈的可能嗎？」

主治醫生遲疑了一下，給了我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

感歎道：「像他這種從火場裏逃出生天的幸運兒，能活下來已經不錯了，至於智力一直停留在九歲，或許這就是他的創傷應激症，說不好一輩子就這樣了。」

剛說完，劉醫生就被護士叫走。

陳柊被困火場出事時，我並不知情。

那天是我跟秦舒綰的周年紀念日，我等了她一天一夜都沒來。

直到我秦舒綰怒氣匆匆進公司當眾甩了我兩巴掌，我才知道陳柊出事了。

秦舒綰紅著眼看向我：「陸淮，你到底跟陳柊說了什麼，他為什麼偏要去那種地方完成什麼對賭協議！」

「要是他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聽著讓人一頭霧水的話，我本能解釋。

不料秦舒綰壓根不給我機會，轉身趕往醫院，一直照顧陳柊到出院。

等我再見到陳柊時，正想當麵問清楚他受傷的事，卻得知他的認知水平隻有九歲，還缺失了一部分記憶，我真正體會到了什麼叫有苦難言。

我長歎一口氣，找護士要了份陳柊的複檢報告後就直接回家。

3

推開門，就撞見秦舒綰拿著鍋鏟在做飯。

滿屋彌漫著辣椒的氣味，嗆得人有些喘不上氣。

我掩鼻陰陽一句：「家裏要破產了麼，需要你秦總親自下廚做飯。」

秦舒綰聞聲扭頭白了我一眼，咳嗽著說：「陸淮，你少在這說風涼話，要不是廚師請假，我至於親自下廚嗎？」

我不禁挑眉，她一向奉行美貌第一原則，會危害到她皮膚的事她從來不碰。

但這些原則都將陳柊除外。

我嗤笑道：「該不會是誰一句話的事吧？」

話落，陳柊不知道從哪裏蹦出來，趁我沒注意推了我一把，害我直接撞上矮櫃的裝飾物上，小腿一陣劇痛，一道熱流順著小腿淌到地板。

「不許你欺負綰綰姐！」陳柊大聲嚷著。

眼神透露著一股狠勁。

秦舒綰一把拽開陳柊，捂著他眼睛，衝我皺眉：

「還愣著幹什麼，等血流幹嗎，趕緊處理一下，別嚇到陳柊。」

我冷臉看著秦舒綰一副護犢子的神情，寒聲開口：

「秦舒綰，你可親眼看見了，他故意動的手。」

「陸淮，你少胡說八道，要不是你說話陰陽怪氣，陳柊怎麼會以為你欺負我，造成這樣都是你咎由自取。」

秦舒綰想都沒想直接反駁。

為了陳柊，她又一次將責任推到我頭上。

見她如此油鹽不進，我不再辯解，直接上樓找醫藥箱。

「綰綰姐，你放心，有我在，誰都不能欺負你！」陳柊信誓旦旦保證。

隨後向我再次露出陰翳的冷笑。

我默默收回視線直接往書房走，醫藥箱就放在裏麵。

剛處理完傷口，陳柊哼著歌就走了進來。

「出去，這不是你能進來的地方。」我放好藥箱驅趕他。

陳柊卻充耳不聞，到處翻看書房擺放的東西。

我一個轉身，他直接撕毀了秦舒綰準備送人的字畫。

這可是她托朋友在拍賣會上拍下的，價值五百萬。

不等我說話，陳柊當即哭著喊：「這不是我幹的，我隻是打開看了一下！」

「陸淮！」

一道怒喝從門外傳來。

秦舒綰黑著臉進來。

「陸淮，這可是我明天要送人的字畫，全市僅此一幅，你這是要毀了這個家嗎！」

陳柊見狀，立馬往秦舒綰身後躲。

哽咽道：「這不關我的事，我打開後就是壞的了。」

秦舒綰拉著他的手安慰道：「別怕，我知道不是你。」

她轉頭盯著我，「陸淮，陳柊是個孩子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

「你最好馬上能修複這副字畫，否則，明天你就親自跪著給客戶認錯！」

我攥緊拳頭，轉身打開書桌上的電腦，直接調出書房的監控。

「秦舒綰，你說話前先把眼睛睜開，監控拍得一清二楚，是他陳柊把你的字畫撕毀的，不是我！」

我瞪大眼睛，朝秦舒綰怒吼。

監控清清楚楚拍下的證據，她秦舒綰還怎麼偏袒！

秦舒綰愣了一下，冷眼掃過監控。

「陸淮，書房我從未安裝監控，這份監控你從哪來，還說不是你嫁禍給陳柊!」

「我看你就是蓄謀已久，真沒想到你心眼這麼小，陳柊不就是畫了個烏龜讓你在同事麵前丟了臉嗎，你至於懷恨在心拿這麼重要的事來汙蔑他嗎，我真是看錯你了！」

秦舒綰憤怒指責，在陳柊委屈的神情裏我似乎看到了一絲得意。

話落，秦舒綰的手機驟然響起手機鈴聲。

她皺眉看了眼，當即拒接，還想說什麼時，電話再次響了起來。

她不耐滑動接聽，衝對麵發脾氣：「到底什麼事！」

「秦…秦總，不好了，融資方那邊出現了問題，對方聲稱我們沒有達到對方的要求，他們要取消融資！」

秦舒綰聞言，垮著臉掛斷電話後拽著我衣領。

「陸淮，你馬上回公司處理這件事，務必保住這筆融資！」

她激動喊著。

我輕笑將離職證明調出來，「秦總，我已經不是你的員工了，我沒義務幫你兜底。」

秦舒綰像被我的話刺激到一樣，她咬牙威脅：「你不去處理，我們就離婚！」

這時，我放在書桌上的手機也不斷傳來消息震動的聲音，全是同事發來告知我項目的事情。

我一鍵清理未讀消息，反手拉開抽屜拿出之前準備好的離婚協議。

「好啊，趕緊簽字，我巴不得立馬離婚！」

我知道她在說氣話，看見我甩出離婚協議後，她又不吱聲了。

反倒是一旁的陳柊，跳出來舉手歡呼：「離婚！離婚！離婚！」

秦舒綰的臉色，瞬間從鐵青到發黑，「閉嘴，陳柊！」

陳柊感知到秦舒綰不悅，當即擺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樣，紅著眼說：「我隻是想吃席而已，這也不行嗎？」

秦舒綰罕見沒理會陳柊，看著我堅持道：「陸淮，這事沒得商量，你必須去處理這件事！」

「這筆融資，你知道我等了多久，它必須落在我頭上！」

我自然知道，為了這筆融資，她付出了千萬倍的努力。

「可你忘了，對方答應融資的條件是我們必須拿下跟周總的合作，但項目已經簽約失敗，還是你親自將從我賬戶把三百萬賠償金打給周總。」

扣款記錄的短信我還沒刪除。

秦舒綰猛然想起這個前提，她臉色瞬間慘白。

我打開手機將融資方公開發表取消投資的聲明遞給秦舒綰。

看著炸開鍋的消息，她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