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媽媽去世後一個月,爸爸給我找了個後媽。
剛進門,後媽就開始立規矩。
【無規矩不成方圓,家裏要實行嚴格的等級製度。】
六歲的我聽不太懂,隻覺得嘴饞。
我伸手去拿麵前的桂花糕。
卻被她打掉手。
她將盤子往繼兄麵前挪了挪,
“這是給我兒子的。”
在後媽的等級製度裏,爸爸、後媽是上等人,擁有絕對的家庭掌控權。
而沒有勞動力、隻能吃白食我被分到下等人行列。
我看著吃得滿嘴碎渣的繼兄,
“哥哥也是小孩,他也是下等人。”
“不一樣,他是家裏的根,享有優先特權。”後媽笑容晏晏。
我下意識用著求助的目光去看爸爸。
爸爸避開了我的目光。
後來後媽患上白血病,急需四十萬的化療費用。
他們求我救命。
我板起臉,學著後媽當年的模樣,
“不行哦,她現在就是個對家庭沒有任何貢獻的下等人。”
“下等人沒有資格占用金貴的救命錢。”
家庭等級製度十分嚴苛。
作為家裏的唯一的下等人,我自然成為了最卑賤的“家生奴”。
才六歲的我,需要負責所有的家務。
洗衣做飯、挨打挨罵都是常有的事,
吃飯時,不能上桌。
我能吃到的,永遠都是剩飯剩菜。
不過才半年時間,我就瘦成皮包骨。
而繼兄養的狗卻能狗憑主貴,吃著最貴的狗糧,住著豪華狗屋。
......
這天吃飯。
我照例手心朝上,接受上等人的施舍。
後媽李豔芬將一盤隻剩幾片菜葉子的碟子,遞給我。
“喏,這就是你今天的飯菜。”
我鼻子發酸,眼睛直勾勾盯著桌上的紅燒肉。
繼兄夾起一塊肉,大口咬下去,吃得滿嘴流油。
“嘻嘻,你個下等人還想吃肉?”
爸爸依舊當做什麼事都沒發生,低頭吃肉。
李豔芬白了我一眼,
“怎麼,你還想吃肉?”
我一邊哭,一邊點頭。
我太想吃肉了。
李豔芬“咯咯”直笑,似是覺得我的反應十分有趣。
她眼珠子提溜轉,忽而狡黠一笑,
“也不是不行。”
“但你得清楚,你現在吃的每一口肉,都是我施舍你的,等你長大了都得還給我。”
我急忙點頭。
太過年幼的我,根本不了解什麼施舍不施舍的。
我隻知道我現在很想吃肉。
李豔芬笑個不停,笑得前仰後合。
繼兄更是拍著桌子起哄,“這個下等人真好笑。”
爸爸終於抬頭,不耐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不要在這哭哭啼啼,惹你媽生氣。”
我盯著那盤冒著熱氣和香味的紅燒肉,眼淚掉得更凶,
“我會還的,我想吃肉,我長大了會還給你們......”
李豔芬挑眉,夾起一塊肥瘦相間的紅燒肉。
紅燒肉在我麵前晃動,香味撲鼻。
我不斷吞咽口水,眼睛都看直了。
“給我跪下。”李豔芬的聲音很冷。
我愣住,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李豔芬繼續說,“我施舍給你肉吃,你身為下等人難道不該跪下謝恩?”
我錯愕張大嘴。
我再是年紀小,也知道不能隨便下跪。
繼兄卻等不及了。
他一腳踹到我的膝蓋彎上。
我控製不住地往前栽去,膝蓋磕在冰冷的地板,疼得我直掉眼淚。
卻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因為下等人不能製造噪音。
繼兄像個橫行霸道的小閻王,叉著腰對我罵,
“讓你跪就跪,你難道聽不懂人話嗎?”
但好在李豔芬滿意了。
她把那塊肉,往我麵前送了送,“啊,張嘴。”
我止住哭,很不爭氣地張開嘴。
可李豔芬卻猛地調轉方向,將肉扔在地上。
那模樣,就像喂狗一樣。
“撿起來,吃幹淨。”李豔芬笑得張揚。
我發愣地看著地上那塊肉。
肉香還在鼻尖縈繞,讓我幾乎昏了頭。
此時的我,還不太懂什麼叫尊嚴和羞辱。
隻是憑著本能爬過去,停在那塊肉跟前。
身後,李豔芬和繼兄的哄笑聲很大。
爸爸沒說什麼,隻是發出一聲極輕的歎息。
像是惋惜無奈,又像是在嫌棄。
我顫著手,將那塊落了灰的紅燒肉撿起來,塞進嘴裏。
李豔芬和繼兄笑得很大聲。
爸爸吃完後就起身回書房,從始至終都沒多看我一眼。
嘴裏的肉混著眼淚,被我用力咽下。
本該是奢望已久的肉,卻硬生生被我吃出了苦味——其實,紅燒肉也沒有那麼好吃。
自此,很多年後我都不再吃紅燒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