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天資平平,樣貌尋常,在京城貴女圈中活像個透明人。
外祖父彌留之際,憂我前路坎坷,用半世恩情換了一紙婚書,將我許給了鎮北王世子。
誰料想,鎮北王府功高蓋主,一夜之間大廈將傾,全族流放嶺南煙瘴之地。
眼看迎親的日子逼近,擺在我麵前的卻是一道生死劫:
要麼隨他們遠赴絕境,此去經年,生死未卜;
要麼撕毀這救命的婚約,留得一身榮華,卻要受萬世唾罵,令九泉之下的外祖父蒙羞。
“簽了這退婚書,你還是尚書府的嫡長女,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你的。”
繼母把一張寫滿蠅頭小楷的宣紙拍在桌上,震得茶盞一跳。
我低頭剝著橘子,沒吭聲。
橘皮汁水濺出來,有點辣眼睛。
“沈璃,你別裝聾作啞!”
繼母拔高了嗓門,尖銳得像是指甲劃過琉璃,“鎮北王府完了!通敵叛國,全族流放!你現在嫁過去,就是把自己往火坑裏推!”
我慢吞吞地撕下一瓣橘絡。
“父親也是這個意思?”
“你父親在朝堂上為了這事兒都快急白了頭,特意求了聖上恩典,許你悔婚。”
繼母湊近了些,那股子脂粉味熏得我頭疼。
“那蕭晏如今就是個階下囚,還要去嶺南那種吃人的地方,你圖什麼?”
圖什麼?
圖他長得好看?
還是圖他那一身即將被打斷的傲骨?
其實都不是。
我圖的是外祖父臨終前,死死抓著我的手,那是他用半條命換來的承諾。
更何況,尚書府這潭水,比嶺南的瘴氣幹淨不到哪去。
留在這裏,我會被這群吃人不吐骨頭的親戚賣個好價錢,嫁給哪個腦滿腸肥的權貴做續弦。
“我不退。”
我把橘子塞進嘴裏,甜津津的。
“你瘋了?!”
繼母瞪大了眼,像看個傻子。
“外祖父說過,人無信不立。”
我拍拍手上的殘渣,站起身,“既然聖旨未改,婚約尚在,那我就是鎮北王世子妃。”
繼母氣得渾身發抖,手指著我哆嗦半天。
“好!好!你要去送死,沒人攔著你!出了這個門,你死在路上也別想尚書府給你收屍!”
“不勞母親費心。”
我笑了笑,眼神清明,“嶺南路遠,我也怕晦氣。”
“你——”
繼母抓起茶盞要砸。
我側身避過,茶盞在腳邊炸開,碎片飛濺。
“對了,母親。”
我走到門口,回頭看她,“既然我要嫁人了,我娘留下的嫁妝,還有外祖父給我的那些鋪子地契,麻煩您今晚之前清點好。”
“少一個子兒,我就去敲登聞鼓,告尚書府侵吞孤女財物,逼死發妻嫡女。”
繼母的臉瞬間綠了。
我心情大好。
這京城的天,確實太悶了。
是時候換個地方透透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