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一直呆在實驗室的三姐爆發出驚人的力氣一把拉住了我。

劇痛從我斷了的右手傳來，微弱的痛呼裏我苦笑。

死前還要走這麼一遭，顧家當真是克我。

聽到聲音的大姐、二姐匆忙趕來。

拉起我的那一刻，大姐眼裏的擔心害怕刹那變成厭惡。

“你能不能成熟一點，尋死覓活隻會讓人覺得掉價！”

二姐捂著頭崩潰地看著我。

“顧秦，我求你了，能不能不要再作妖了。”

“你一出現，就各種不安生。”

右手臂不正常地扭曲著，我疼得冷汗直流渾身顫抖。

明明隻差一點......

大姐說完就走出去。

三姐遲疑地跟在身後。

“我們就把小秦扔在陽台嗎？要是他再跳怎麼辦？”

大姐無情地回頭瞥了我一眼。

“他要想死，早就死了，不會等我們都在。”

三姐眼中是我那曲折的手臂。

“他的手好像狀態不對。”

二姐猛得打開門，一臉煩躁地衝三姐發火。

“他能有什麼事，好吃好喝養著，難道我們拉他上來還給拉脫臼了不成。”

就在這時，照顧周成莫的傭人打來電話。

“大小姐，成莫少爺上次做手術的傷口裂開，止不住血。”

“剛剛沒找到你們，我們叫了救護車去醫院了。”

瞬間，整個房間的氣氛變得分外恐怖。

大姐猛得回頭揪住我的領子。

“你又做了什麼事？你是故意的嗎？”

“一回來就要害他！”

我身下開始滲出血跡，尤其右手腕。

她摸著黏膩的血，惡心的不行。

“剛剛才跳樓，現在又鬧上割腕了是不是？”

二姐和三姐焦急地不行。

“大姐，成莫是血友病，止不住血可是要命的。”

“而且成莫是熊貓血......”

突然她們像是意識到什麼，紛紛轉頭看向我。

熊貓血現在就有一個。

水聲、嘈雜的人聲、儀器冰冷的嘀嗒聲......

我努力想睜開眼，卻隻感到沉重的疲憊從骨頭縫裏滲出來。

斷斷續續的詞語飄進耳朵裏。

大姐的聲音壓得很低。

“血庫調不到？”

“是，大小姐，短時間內。”

空氣驟然凝固。

我艱難地掀開眼皮，隱約傳來周成莫細微的、帶著哭腔的呻吟。

二姐回過頭，目光落在我身上。

那眼神中一閃而過的東西，像是不忍。

二姐的聲音有些幹澀，“他是熊貓血，抽他的。”

醫生看著我蒼白的臉色，聲音小心翼翼。

“我們需要做檢測，看一下適不適合抽血。”

大姐打斷了他，沒有半分猶豫。

“不需要，直接抽，出了問題我們負責。”

她轉過身，終於正麵看向我。

“反正他也不在乎這條命，動不動就尋死。”

“血流著也是浪費，不如給成莫用。”

不是的，我在乎的。

我那麼用力地想要活下去，為了她們，為了這個家。

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有眼淚無聲地滾落。

三姐避開我的視線，手指無意識地蜷縮著。

“大姐，要不要再等等血庫？或者問問其他醫院......”

二姐忽然低吼起來，她抓了抓頭發，眼睛赤紅。

“等？成莫等得起嗎！”

“小秦，你一次次傷害成莫！現在成莫需要血救命，這算是贖罪！”

贖罪......

醫生和護士在我身邊忙碌起來。

我閉上眼，不去看那閃著寒光的針頭。

針尖刺破皮膚的瞬間，尖銳的疼痛讓我身體猛地一顫。

心跳莫名地加快。

大姐的聲音在一旁響起，冷靜得可怕。

“先抽400cc應急。”

我的呼吸開始變得短促，身體深處傳來一種難以言喻的寒冷。

我聽見自己氣若遊絲的聲音。

“夠了......”

沒有人回應。

血袋被換下，新的空袋子掛上。

醫生的聲音帶了遲疑。

“已經超過安全抽取量了，再抽下去可能會......”

大姐的目光盯著輸血管。

“成莫那邊還需要多少？”

“600cc。”

“抽。”

二姐別開了臉，雙手緊握成拳，指節發白。

三姐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頹然地低下頭。

世界在我眼前旋轉、褪色。

我最後看見的，是她們離去的背影。

等她們終於想起我，臉上都是逃過一劫的輕鬆。

她們來向我分享喜悅。

“小秦，我們不怪你了，這次多虧你。”

“成莫沒事了，以後我們一家五口像以前一樣住在一起。”

“小秦......小秦......”

沒有人回應，聲音越喊越慌。

二姐像是意識到什麼。

她湊到我身體蜷縮著朝向的那邊，探向口鼻，沒有鼻息。

下一刻她猛地直起身，踉蹌著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