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請假後上班的第一天,老板在會議上陰陽我:
「現在的女孩子就是嬌氣,我感冒發燒都不好意思請假。」
聽到這,我不免「關心」起老板:
「建剛,別硬撐。每次看到你硬撐,我都很心疼。」
全場瞬間爆笑。
隨即老板宣布,這個月但凡請了假的員工,全部扣除獎金,其中就包括作為銷冠的我。
那天過後,同事們排擠我,老板針對我。
當然,也是從那天起,公司就再沒開過一張單。
後來坐不住的老板找我約談。
而我僅用了一句話就讓他喊我「媽」。
1
「你們覺得這個包好看嗎?」
坐在我旁邊的同事吳月背著自己的包,顯擺得像個陀螺一樣。
大家紛紛誇讚她的包好看。
「這是我用獎金買的,十幾萬呢。」
吳月特意將獎金兩個字咬得極重。
聽著大家說的好話,她的嘴角都快翹上天了。
「都說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咱們這些老實上班的人,就該拿到這份獎金。」
她用眼角瞟了我一眼,話裏有話的意味不能再明顯。
我沒忍住坐在工位上翻了個白眼。
你們這一天天的開不了一張單,果然「老實」。
「哎,曉麗,你前幾天也請了假,這個月的獎金怕是也沒了吧?」
「不都多虧了某些人嗎?竟然敢在老板麵前亂說話。」
幾道惡意的目光彙聚在我身上,讓我渾身不痛快。
「哎,你看她那副樣子,當個銷冠就以為自己能為所欲為了?」
「人家仗著自己是老員工,還是銷冠,蹬鼻子上臉呢!」
「她真把自己當什麼?當成老板他媽了?哈哈哈......」
眾人的哄笑聲刺激著我的耳膜,再看著手機上顯示的上月工資流水,隻有底薪一萬元,我的太陽穴便突突直跳。
忍無可忍......我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隨即站起身,俯視轉身看向我的吳月:
「有什麼就當麵找我說清楚,別在背後嚼舌根。」
突然被打斷施法的吳月臉漲得通紅,她瞪大了眼睛看向我:
「你是有病嗎?誰在說你呀?」
我冷笑一聲:
「敢說不敢認,小人行為。」
她隨即憤怒地將我桌麵上的所有物品都掃落在地,其中就包括外婆給我做的桂花蜜。
玻璃罐被打碎後,桂花蜜撒了一地,我從未想過外婆的勞動成果會被人如此對待。
於是我抬手就扇了吳月一巴掌。
「你你你......」
這一巴掌打得吳月措手不及,她愣在原地一手捂臉一手指著我,許久未反應過來。
「指什麼,打的就是你。」
剛剛和吳月一起嘲諷我的眾人,此刻竟沒有一人願意為她出頭。
吳月看了看四周紛紛撇開目光的眾人,氣急敗壞地攥緊了拳頭。
她也想給我來一巴掌,可惜她的動作太慢了,剛起手就被我攥住了手腕。
「疼疼疼......」
我手上的力度讓吳月疼得眼淚直流。
「吳月、陳靜,你們在搞什麼?」
老板李建剛從辦公室裏探出頭來,看著一地狼藉和正在對峙的我倆,怒喝道。
看到老板,吳月仿佛見到了救星,她夾著嗓子嬌嗔:
「老板~陳靜她不知道發什麼瘋,扇了我一巴掌。」
「你們倆,進來我辦公室!」
我和吳月走進了辦公室,坐在老板對麵。
剛坐下,老板朝便我仰仰頭:
「你先說怎麼回事。」
我將剛才發生的一切重複了一遍。
在聽到我說同事們嘲諷我是不是把自己當成老板的媽時,他明顯愣了一下。
「咳咳......你們倆都有問題。同事之間就要好好相處......」
老板一如既往地和起了稀泥。
我冷笑一聲,打斷他的施法:
「建剛,你真忍心我被人欺負啊?」
聽到這句話,老板的臉色變幻著,一時紅一時白,憋了好半天才說出一句:
「你給我出去。」
2
回到辦公室後,我原本被掃落的物品已經收拾好了。
我打開微信,看到同事溫迪給我發來信息:
【姐,除了那罐桂花蜜以外,其他東西我都給你放好了。】
我朝溫迪的工位看了一眼,發現她也正在看我,我笑著朝她點點頭,以表感謝。
溫迪算是我在這家公司能感受到的、為數不多的善意和溫暖。
到了下午,老板通知我們開會:
「大家看看你們麵前的季度績效目標計劃書,如果沒有問題,就簽字。」
我皺了皺眉,計劃書上顯示我的績效目標是在本季度開拓十個新客戶。
這是個並不容易實現的目標,更何況,我手上有不少老客戶需要維護。
大家紛紛簽字上交,隻有我緊皺著眉遲遲未下筆。
「陳靜,有什麼問題嗎?」
「我的目標是十個新客戶,會不會太多了?」
我的話一出口,全場便響起了紛雜的討論聲:
「什麼?十個?」
「不是五個嗎?我的是五個。」
「我的也是五個啊,難道......」
「大家安靜一下,」老板清了清嗓子,「陳靜是上季度銷冠,能者多勞,所以我給她定的目標是十個新客戶。」
「可我手上還有老客戶需要維護,十個新客戶,我怕我忙不過來。」
這時老板咧開嘴角,展露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你要是忙不過來,可以把老客戶交給其他人維護嘛......」
嗬,最難的開拓市場就讓我來,我談成以後功勞就算別人的,這算什麼?
卸磨殺驢?
但我不相信自己手上的客戶能被撬走。
隨即老板又敲了敲桌子:
「陳靜,你要知道,你有今時今日銷冠的頭銜,是公司給你提供了足夠寬廣的平台。」
「你要服從公司的安排,聽從我的命令,感恩公司、回饋公司。」
真好笑,明明是我拚死拚活簽下的單子,他難道以為客戶看中的是他毫無亮點的產品方案嗎?
見我遲遲未回話,老板又開口:
「陳靜,你就說你有沒有信心,能不能行?」
我冷笑一聲,隨後開口:
「當然,既然建剛你對我有信心,我怎麼能說不行呢?」
聽到那兩個字,大家又捂著嘴拚命憋著笑。
老板臉上變幻的神色也是相當好看。
隨即他還宣布了一個消息——讓曉麗跟在我身邊,和我一起開拓新客戶。
美其名曰,讓我帶帶新人。
他不是在征詢我的意見,而是直接告知他的決定。
我就算不同意,也沒辦法。
散會後,溫迪給我發來消息:
【姐,你可要小心那個曉麗。我覺得她不簡單。】
我思考了一下所有可能性,隨即回複:
【你覺得她會搶走我的客戶或者功勞?】
過了許久,溫迪再次給我答複:
【可能沒那麼簡單。我聽說,她是老板的侄女,我擔心......】
謔,原來是個關係戶。
那老板這算盤可是打得叮當響。
我垂下了眸子,隨即回複消息向溫迪道謝。
過了大概五分鐘,我的老客戶何總給我打來電話。
我走到樓梯間,按下了接聽鍵:
「小陳啊,之前我這邊不是你負責對接的嗎?怎麼突然換人了?」
換人?
我突然想起今天在會議上老板所說的——將老客戶交給其他人維護。
看來,是有人等不及了呀。
我整理了一下思緒,隨即答複:
「是公司的決定。後麵可能會讓我的同事和您對接。」
何總聽到後先是安靜了一瞬,隨後再開口:
「哦,這樣啊......可你們那個姓吳的同事感覺不太靠譜啊。」
「你知道的,我向來隻和聊得來的人做生意。」
「何況,我覺得你們公司不太尊重人。」
「如果你們堅決要換人,那恐怕下張單子......」
何總並沒有繼續說下去,我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我告訴何總會和公司商量後,掛斷了電話。
3
第二天一大早,我來到老板辦公室門口,準備找他商量一下何總昨天說的事。
我正準備推門進去,卻看到辦公室內有兩個影影綽綽的人影。
心裏正盤算著晚點再來,裏麵竟傳來了我的名字。
「昨天我不是讓你接手陳靜手底下的客戶嗎,聯係得怎麼樣了?」
是老板的聲音。
「已經都聯係過了。您交給我的事,放心就好。」
辦公室內又傳來一把夾著嗓子撒嬌的女聲,是吳月。
「非常好。陳靜最近太不聽話了,先是請假,再是在會上給我陰陽怪氣的。」
「我就是想挫挫她的銳氣,讓她別以為自己能開單子就有多了不起。」
「別說上個月的獎金她拿不到,就是下個月、下下個月,這半年內,無論她開多少單,我都不會給她發獎金!」
老板的聲音像一道驚雷劈向我。
聽到這,我默默打開了手機錄音。
「您放心,外麵的人都眼紅她這個銷冠,她嘚瑟不了多久。」
「可您為什麼要讓她來帶曉麗呢?論帶新人,我不是更合適嗎?」
吳月聲音尖細得仿佛能挑破我的耳膜。
「哈哈,我將自己人安插在她身邊,當然是為了了解她的一舉一動。」
「原來是這樣,老板真是英明呢。」
「不過我覺得公司裏傳的事情還不夠......」老板停頓了一下,隨即補充,「你說,一個年輕漂亮的女銷售,能簽下一大堆單子,憑什麼呢?」
「我懂了!您是說,讓其他人認為她是靠出賣色相簽下的單子?」
「不錯,小月月你很聰明嘛......」
隨後辦公室內便傳來一陣男性的嬉笑和女性的嬌喘聲。
原來......他們是一夥的。
也是,我真蠢。
就憑吳月,沒有老板的授意,她怎麼敢欺負到我這個銷冠頭上?
我憤怒地將手裏的資料揉成紙團,立即掉頭離開,生怕晚一秒自己會忍不住吐出來。
搖搖晃晃地快走到工位時,我尚未整理好自己的神色。
隻見溫迪走過來攙扶住快要因震驚而跌倒的我:
「姐,你怎麼了?」
「沒事。」我連連擺手,不想讓溫迪擔心,「剛聽到一頭肥豬和一隻母雞說話了。」
「先喝杯熱水吧。」
我的麵前遞來一杯熱水。
我正想抬手接過,卻被紙杯傳來的炙熱燙得立即縮回了手。
一杯滾燙的開水被打翻在地,濺起的水花燙傷了我和遞來熱水的人。
「嘶——」
吃痛之餘,我抬頭看向了眼前人。
是曉麗。
就是那個被老板安插在我身邊、用來監視我的、他的親戚。
隻見她立刻紅了眼圈:
「我好心給你倒水,你怎麼用水潑我呀?」
她的一聲驚呼吸引了周圍同事的注意,不少人都抬起頭看向我們。
更有人對我指指點點起來:
「我就說她不是盞省油的燈嘛......」
「囂張跋扈的銷冠和有後台的關係戶,這下可有好戲看咯!」
見此情形,我不免笑出了聲。
原來授老板旨意針對我的人不止吳月一個,還有曉麗,或者說公司絕大部分人。
溫迪看到形勢不對,急忙替我說話:
「不是的!是她拿了杯滾燙的開水過來,陳靜姐隻是沒拿穩而已!」
可她的話終究抵不過本就愛猜忌的人心,最後被淹沒在閑言碎語中。
曉麗哭著衝進了老板辦公室,也許是不小心撞破了什麼,她傳來了一聲尖叫。
大家的注意力瞬間被轉移。
而我不想再在這個辦公室待下去了,我現在特別想吐。
「溫迪,幫我請個假。」
交代了一句後,我就離開公司。
回家後,媽媽看到我被燙傷的手,立馬給我塗了藥:
「你說你,這胃炎和發燒都還沒好全,現在又燙傷了。」
隨後媽媽又碎碎念了很多,大概都是埋怨我隻顧工作,不顧身體。
我突然想起了那些應酬後抱著馬桶嘔吐、輸著液依舊抱著筆記本電腦工作以及半夜調鬧鐘起來回複工作群和客戶消息的日子。
仔細回想,我開的每一張單子,都是我不知道熬了多少大夜、參加了多少場應酬換來的。
可現在,卻都成了他人的嫁衣。
最後留給我的,隻剩一副熬壞了的身體,和備受折磨的心靈。
我先前之所以要請假,是因為連續的應酬讓我的身體吃不消,患上急性胃炎、發了高燒。
可這一切真的值得嗎?
我癱坐在沙發上,靠在媽媽的肩膀旁:
「媽,我累了。」
媽媽摸了摸我的臉,又一下一下輕輕拍打我的背:
「累了就歇一會,媽的退休金夠咱倆花。」
能做媽寶女,真好。
隨即我打開手機,刪掉裏麵所有的工作軟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