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腦中一片空白,如遭五雷轟頂。
必要的......犧牲?
我父兄的血,我卓家世代的忠誠,在他口中,竟和救一個敵國公主的命,劃上了等號。
我看著他,渾身都在發抖,心中無盡的憤怒和悲涼。
“崔臨阡......”我幾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喊出他的名字。
“昔日,我為了換你回朝,孤身和親,死在戎國的時候,是不是......也是你眼中‘必要的犧牲’?”
這是我們重生以來,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提起上一世的死。
崔臨阡抱著葦夷的手臂不自覺收緊了,緊到連葦夷都感到疼痛而微微蹙眉。
可他的臉上,閃過的卻是被揭開傷疤的不耐與煩躁。
“卓珈若,你此生能活下來,你的性命,你的鳳位,你的無上榮光,是朕給的!”
“你在東宮替朕擋那一箭,不也是為保住今日的後位嗎?!”
“怎麼,如今容不下另一個可憐的女人,是怕她分走你的權勢?你的所謂深情,從一開始,不就是卓家處心積慮壓在朕身上的一場豪賭嗎?”
“不然為何你明知此生我不會再次中箭,卻還來擋箭?朕看你那暈血之症也是裝的吧,不然取血那日怎麼未犯?”
我如遭雷擊。
原來,我兩世的深情,我卓氏滿門的忠骨,在他眼裏,不過是一場處心積慮的豪賭。
忽然間,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後位是償還,是恩賜。
重生亦不過是枷鎖,困住耽於情愛的我。
他用最殘忍的方式,親手殺死了那個還對他抱有最後一絲幻想的卓珈若。
用曾經最美好的過往,將我的愛與信念,徹底淩遲。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眼淚洶湧而出,笑得彎下了腰,笑得撕心裂肺。
崔臨阡看著我癲狂的模樣,眼中第一次露出毫不掩飾的恐慌。
他甚至下意識地想朝我邁出一步,卻被懷中葦夷的呻吟拉回了現實。
我笑得喘不過氣,扶著身旁的梅樹,緩緩站直了身體。
我擦幹眼淚,用盡最大的力氣,平靜地看著他。
“崔臨阡,你不欠我什麼。我卓珈若,也不欠你什麼。”
“你我之間,兩清了。”
他被我從未有過的眼神震懾住,一時間竟說不出話。
良久,崔臨阡抱起葦夷。
路過我身邊時,他停下腳步,卻未側目:
“即日起皇後在蘅蕪殿禁足思過!沒有朕的旨意,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禁足的第三日,深夜。
蘅蕪殿突然走水,火光衝天。
崔臨阡瘋了般闖進去時,皇後的寢殿已然燒成廢墟。
他隻看到一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體,手中還緊緊攥著半塊被燒化的玉佩。
“阿珈!”
他發出野獸般的哀嚎,跪倒在地,不顧阻攔地抱住那具焦屍。
“放開朕!她不會死的......她是鳳凰命格......她怎麼會死......”
而我就在不遠處的山上,瞧著那緋色的火光將夜空映得通紅。
山風獵獵,吹動我的衣角。
“少帥,都安排好了。”張將軍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