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二天早飯時,養父看見我穿著舊外套,隨口問:
“怎麼不穿新衣服?”
我正要說話,蔣岩搶先開口:
“爸,哥哥說他嫌那件太花哨,自己剪了。”
養父皺眉:“阿慶,怎麼能糟蹋東西?”
我想解釋,卻看見蔣岩在養父身後,朝我輕輕搖頭。
他的眼神在說:敢說,你就完了。
我閉上嘴,低頭扒飯。
蔣岩笑著夾了塊排骨放進我碗裏:
“爸,哥哥還小,不懂事。您別生氣。”
養父神色緩和,摸摸我的頭:“下次不可以了。”
我盯著那塊排骨,忽然不餓了。
從那天起,我的東西開始一件件消失。
腕表、球鞋、模型、甚至床頭那隻陪我睡覺的玩偶熊。
我問傭人,她們都搖頭說不知道。
直到有一天,我在後院的垃圾桶裏,看見了玩偶熊露出來的半隻耳朵。
它被剪開了肚子,棉花散得到處都是,黑色的紐扣眼睛掉在一旁,像在哭。
我蹲在垃圾桶邊,想把熊拿出來。
身後傳來蔣岩的聲音:“臟死了,別碰。”
他穿著新買的夾克,手裏端著傭人剛烤好的餅幹。
“你喜歡這隻熊?”他歪著頭。
“可惜啊,它太舊了,配不上蔣家的二少爺。”
他咬了一口餅幹,碎屑掉在熊的棉花上。
“對了,今晚我房間冷,你那床羽絨被,我先拿去用了。”
我的被子被拿走,隻留了一條薄毯。
夜裏冷得發抖,我把所有衣服都蓋在身上,還是睡不著。
白天更難過。
蔣岩開始教我“規矩”。
吃飯時,他嫌我拿筷子姿勢不對,用筷子抽我的手背。
一道紅痕腫起來,火辣辣地疼。
走路時,他說我腳步聲太重,影響他休息。
讓我在走廊裏光著腳,一遍遍練習輕步。
大理石地板冰涼刺骨,我的腳凍得通紅。
最疼的一次,是他讓我學修車模。
“蔣家的少爺,總要有點愛好。”
他笑得溫和,遞給我一套工具。
“來,先把這些螺絲擰下來。”
我笨手笨腳,扳手總是不聽使喚。
一不小心,手指被鐵皮劃破,滲出血珠。
“哎呀,怎麼這麼不小心。”
蔣岩湊過來,握住我的手。
下一秒,他猛地用力,把我的手按在那些鐵皮上——
“啊!”
我疼得叫出聲,鐵皮的邊緣劃破掌心,血一下子湧出來。
蔣岩鬆開手,無辜地看著聞聲趕來的養父:
“爸,哥哥非要用手去摸鐵皮,我攔都攔不住。”
養父看見我滿手是血,嚇了一跳:“快叫醫生!”
“不用了。”蔣岩挽住養父的手臂。
“小傷而已。爸,您不是還要陪我去看車展嗎?要遲到了。”
養父看看我,又看看蔣岩,猶豫了一下。
“阿慶,你自己去找張叔包紮一下。”
他轉身前,又補了一句。
“以後小心點,別總給弟弟添麻煩。”
他們走了。
我蹲在地上,看著血一滴一滴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真奇怪。
明明以前在福利院,被大孩子推倒磕破膝蓋,都沒這麼疼。
現在隻是幾片鐵皮,怎麼就疼得想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