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遞給我的那支會唱歌的蠟燭...
原來根本就不是我的錯。
我要告訴媽媽!
我沒有害死爸爸,也沒有傷害妹妹。
我還是她的小太陽。
天色大亮時,玄關才傳來鑰匙響動。
媽媽滿身疲憊走了進來,手裏還拎著給妹妹的藥。
我興奮地衝過去,想像從前那樣撲進她懷裏。
卻一下了撲了個空。
我僵在原地,胸口堵的厲害。
怎麼又忘了呢。
儲物間裏的那個,才是能被媽媽抱住的顧念。
她已經死了。
再也不能握媽媽的手,也再也不能親口說出那句。
“媽媽,我沒有說謊。”
妹妹乖巧的坐在了沙發上。
媽媽這才遲疑的轉過身,手掌輕輕覆在儲物間的門上。
“念念...對不起,媽媽昨晚真的嚇壞了。”
“你別怪媽媽好不好?媽媽不能再失去你們任何一個了。”
“你出來好不好?媽媽給你買你最愛吃的草莓蛋糕。”
我飄近她,像從前那樣將臉貼在她手邊。
透明的小手徒勞擦著媽媽的眼淚。
媽媽,對不起。
我可能又要讓你傷心了。
求求你,不要開門...不要進去...
可媽媽的手還是扭動了門把手。
哢嚓,哢嚓...
她用力推了幾下,門卻紋絲不動。
媽媽臉上的內疚自責,一點點褪成了失望,最後變成了憤怒。
“顧念!你到底想怎麼樣?我熬了一夜,回來還要看你臉色?”
“你推妹妹有錯在先,現在還故意從裏麵頂住門跟我賭氣!”
她後退兩步,指著門的手微微顫抖。
“好,好...不想出來是吧?那你就永遠別出來了!”
媽媽轉過身,視線落在半開的抽屜上。
裏麵的東西散落一地,昨天放在茶幾的珍珠手鏈也沒了蹤影。
“好啊...你早就出來過是不是?還學會偷東西了!”
“你想幹什麼?帶著錢離家出走是嗎?”
她撿起地上被摔碎的全家福,聲音哽咽。
“你犯了那麼大的錯,所有人都說你是災星,讓我把你送走。”
“可我沒有!我頂著所有人的壓力把你留下,你就是這麼回報我的?”
“我真後悔!像你這樣養不熟的白眼狼,早就該送得遠遠的!”
那些被翻亂的痕跡,此刻全成了我無法辯駁的罪證。
我在空中拚命搖頭,用盡力氣大喊,
媽媽,不是我!是爸爸,爸爸騙了我們!
可她聽不見。
“這麼惡毒,你根本就不配做我的孩子!”
“為什麼...為什麼那天死在火裏的人不是你!”
刺啦。
照片上,我的笑臉被她撕成了兩半。
我被扔進垃圾桶裏的自己,整顆心也仿佛隨之撕裂。
我好想拉著媽媽的手去看門外可能留下的陌生腳印。
可我什麼也做不了。
隻能眼睜睜看著那扇門,將她的愛與信任,連同我的解釋。
永遠封死在了兩個世界。
一直安靜坐著的苗苗,忽然朝我的方向轉過頭來。
漆黑的眼睛精準對上了我的視線。
然後,像從前那樣朝我伸出雙手,想要我抱。
我捂住嘴,透明的魂體都在顫抖。
苗苗...你能看見姐姐,是不是?
妹妹見我不動,嘴巴扁了扁,眼淚滾落下來。
“姐...姐姐...”
媽媽身體一僵,難以置信地回過頭來。
媽媽順著她的目光看過。
視線穿過我透明的魂體,落在陽台角落的兔籠裏。
那是我十歲生日時,媽媽帶我從寵物店抱回來的。
媽媽說它跟屬兔的我最投緣,還親手給它係了粉綢帶。
此刻綢帶纏在籠欄上,兔子鼻尖輕顫,正怯生生看過來。
“苗苗別怕,是不是看見它就想起了推你的壞孩子?”
“這畜生跟它主人一樣,留著就是惹麻煩!”
“一會兒媽媽就處理掉,晚上咱們燉了它,給你補補身子。”
不要!
我衝向媽媽,試圖掰開她抓住兔子耳朵的手。
媽媽,你說好了要讓它陪我長大的啊。
我每天放學都先給它換水添草。
它耳朵上的小傷疤,還是你幫我一起塗的藥。
媽媽,求求你。
我已經死掉了,能不能讓它代替我陪著你...
苗苗似乎聽見了我的呼喊,突然張大嘴巴,大聲嚎哭起來。
媽媽愣住了。
她看著苗苗哭得通紅的小臉,又看看手裏瑟瑟發抖的兔子。
手慢慢鬆開了。
“好好,不燉不燉。”
媽媽把兔子塞回去,轉身抱著苗苗回了房間。
我跪坐在兔籠旁邊,看著它驚恐的眼神,心裏止不住地難過。
正想抬起手再摸一摸它,門鈴聲忽然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