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看著頹然坐在椅子上，滿臉難堪的爸媽。

妹妹突然抓起外套起身，動作又快又急。

母親連忙拉住：“小暖，你去哪兒？”

她動作一頓。

“我去找顧遠，把話說清楚。”

“他們要是真容不下我哥，這婚不結也罷。”

我愣住了，急忙轉動輪椅拉住她衣角：

“別去！小暖，你別犯傻！我怎麼樣都沒關係，隻要你幸福......”

她轉過身，蹲下來平視我。

用手輕輕擦掉我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聲音異常溫柔：

“哥，別怕，顧遠那麼愛我，他會聽我的。你乖乖回家等我，別胡思亂想。”

我看著她的眼睛，鼻尖酸得厲害：

“你別委屈自己......我等你回來。”

倔強的身影沒回頭，隻揮了揮手，消失在走廊。

我回到家，從午後坐到黃昏。

天色一寸寸暗下去，路燈一盞盞亮起。

妹妹始終沒有回來，電話也無人接聽。

深夜，母親起夜時看見我仍蜷在床頭握著手機，嚇了一跳：

“小陽，怎麼還不睡？是尿袋那裏又疼了嗎？”

我搖頭，聲音發啞：“媽，我打不通小暖電話......她不知道怎麼樣了。”

母親臉色也變了，拿過自己手機撥打。

電話響了很久才接通。

她聽著，臉色一點點慘白下去：

“哪個醫院？我們馬上過去！”

放下手機，她嘴唇哆嗦著看向我：

“小暖......小暖和顧遠，出車禍了。”

我們趕到醫院時，手術室外一片混亂。

妹妹癱坐在牆邊，身上大片幹涸發暗的血跡，眼神空洞。

昨天還優雅得體的顧母雙眼赤紅，揪住妹妹頭發嘶吼：

“都是你！明知道顧遠開車還跟他吵！”

“現在他生死不知，你倒隻破點皮！害人精！”

母親踉蹌著衝過去抱住妹妹，不住道歉：

“對不起，親家母！孩子不是故意的......”

“我們一定負責，一定好好照顧顧遠......”

顧父直接打斷，憤怒地指向我：

“滾！帶著你們殘廢兒子和害人女兒滾遠點！別再出現在我們麵前！”

“我兒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們沒完！”

我們扶渾身發抖的妹妹處理傷口，然後默默站在手術室拐角的陰影裏等了很久。

直到醫生走出來：

“病人脫離危險了，但左腿需盡快手術才能保住，費用大概五十萬。”

顧父顧母立刻圍上去，急切詢問。

妹妹下意識往前邁了半步，又猛地停住，轉身一言不發衝出了醫院。

回家的車上，死一般寂靜。

妹妹坐在副駕駛，偏頭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夜色，像一尊沒有生氣的雕塑。

深夜，隔壁傳來她壓抑的嗚咽：

“爸，媽，是我害了顧遠......我們家這樣，我根本就不該強求他接受......”

她哭聲越來越大，幾乎喘不上氣：

“爸，我求你了，把錢拿出來先給顧遠治腿吧......求你了！”

父親的聲音疲憊而絕望：

“那筆錢是給你哥做康複的......給了顧遠，你哥怎麼辦？”

妹妹的哭聲驟然停止。

隨後，一聲極輕的呢喃飄來：

“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攔著他去死。”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聲。

緊接著是母親崩潰的痛哭，與父親沉重的歎息。

我躺在漆黑房間裏，睜大淚眼，望著天花板。

隻感覺最後一點溫暖，也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