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趙雅蘭看著兒子這樣執拗，心裏又氣又急。

自己的兒子哪都好，怎麼偏偏就被這麼個精神病給套牢了。

她冷哼一聲，卻不肯退讓，“好，要看是吧？我跟你一起去。”

她倒要看看，那個小賤人丟人丟到家了，還有什麼臉麵嫁進顧家。

顧邵東推開門，和趙雅蘭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

林歸晚正閉著眼靠在床頭，後腦勺的鈍痛還未完全消散，讓她幾乎沒力氣睜眼。

聽見聲音，她這才抬頭。

趙雅蘭一見她醒著，不等顧邵東開口，便搶先發難。

“醒了？我還以為你打算一直裝睡呢。”

“林歸晚，那好歹也是你的繼母，當著那麼多賓客的麵，你怎麼能對她下那麼重的手？”

趙雅蘭雖然也瞧不上方文姝那種上不得台麵的女人，但現在，她更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娶一個會當眾發瘋的兒媳。

“你也不看看現在熱搜上都成什麼樣了，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和林家有什麼深仇大恨。”

林歸晚的目光平靜無波，聽著趙雅蘭的話，心中沒有一絲波瀾。

她醒來後就打開手機看過了，清醒過後，她非常清楚自己做了什麼，對網上那些鋪天蓋地的謾罵和揣測，她也早有心理準備。

“你不準備解釋一下嗎？現在都在罵你呢。”

顧邵東見她這麼冷漠，主動開口想幫她公關。

可林歸晚已經不想解釋了，對於這些隻想看她笑話的人，解釋是最蒼白無力的東西，隻會讓他們更想要深挖自己身上的秘密。

顧邵東看著林歸晚那副無所謂的樣子，心頭竄起一股無名火。

她對自己母親的刻薄無動於衷，在他和趙雅蘭眼中，就是赤裸裸的蔑視。

顧邵東心裏那點僅存的擔心也消耗殆盡了。

他憑什麼要擔心一個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裏的女人。

她仗著自己有病，就可以為所欲為，也該受到懲罰了。

顧邵東的聲音冷了下來，“我媽說的沒錯，就算你對你繼母有再大的意見，也不該在你父親的生日宴上胡鬧。”

“現在全網都在看我們顧家的笑話。”

話音剛落，林歸晚再也撐不住，抬手輕輕扶住了額頭。

她閉上眼，纖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後腦勺的疼痛讓她幾乎無暇應對麵前二人，不想再多說一個字。

顧邵東胸口一滯，準備好的一肚子責備的話，就這麼被她一個虛弱的動作堵了回去。

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最終還是拉上母親，轉身離開了病房。

確認走廊裏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林歸晚才緩緩睜開眼，後腦的鈍痛依舊清晰，讓她連抬手的力氣都用不上。

趙雅蘭尖酸刻薄的話和顧邵東無動於衷的態度，把她對顧邵東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澆滅了。

她扯了扯嘴角，想笑卻笑不出。

他們在意的，從來都不是她失控的原因，他們在意自己讓他們丟了臉。

這個地方，是顧家的醫院，每層都有專人負責，說不上囚禁，卻實實在在限製了自己的行動。

顧邵東心裏也從來沒看到起她，在他眼裏，林歸晚離了顧家和林家的庇佑，什麼都不是。

林歸晚越想心裏越苦悶，腦子裏又開始不停閃現各種不堪的畫麵。

不行，她不能待在這裏。

夜色漸深，醫院徹底安靜下來。

顧家醫院上下都被安排了專人看顧，林歸晚不想繼續的待在顧家的地盤。

她掀開被子，赤著腳走到窗邊。

這裏是一樓，窗外就是草坪。

她沒有絲毫猶豫，推開窗戶，在手背上掐了一下保持清醒，忍著陣陣眩暈，翻了出去。

冰冷的夜風瞬間包裹了她，身上單薄的病號服，根本無法抵禦寒意。

林歸晚抱緊雙臂，快步朝著醫院大門的方向跑去。

可她很快發現，這家私立醫院遠離市區，她拿出手機，打車軟件上的地圖一片空白，顯示附近沒有任何車輛。

就在她焦急萬分時，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騷動。

“一樓特護的病人不見了！”

幾個穿著護工製服的人追了出來，手電筒的光柱在黑夜裏格外刺眼。

林歸晚心頭一緊，來不及多想，拔腿就往院外狂奔。

身後的追趕聲越來越近，林歸晚慌不擇路，腳下一個踉蹌，直直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

她嚇得險些驚叫出聲，一隻大手卻先一步捂住了她的嘴。

熟悉的雪鬆冷香傳來，頭頂響起一道低沉的聲音。

“是我。”

是霍津衍。

林歸晚緊繃的神經瞬間鬆懈，全身的力氣都被抽空，緊緊靠在他懷裏。

霍津衍脫下自己的黑色大衣，將她整個人裹得嚴嚴實實，擋住了那身顯眼的病號服。

他攬著她的肩，帶著她快步走向停在路邊的車。

車內暖氣開得很足，林歸晚坐進去，才感覺自己已經沒知覺的四肢。

霍津衍從後座拿出早就準備好的厚外套，蓋在林歸晚身上。

車子平穩的駛離，霍津衍並沒有多問什麼。

從新聞上看到她在宴會上被顧邵東打暈帶走，他就一直很擔心，幾經打聽，才知道她被送到顧家的醫院。

他聯係不上她，隻能在醫院外守著。

他不敢想，如果自己沒來，她一個人穿著這麼單薄的衣服跑出來，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會發生什麼。

醫院和那些追趕聲被遠遠甩在身後，林歸晚看著窗外飛速倒退的街景，狂跳的心臟才終於慢慢平複下來。

身邊的男人專注地開著車，沒有一句多餘的話。

不像顧邵東，他的每一次出現，都伴隨著指責和質問。

車子一路疾馳，直到漸漸駛出市區，周圍的燈光越來越稀疏。

不知過了多久，車子才緩緩停下。

霍津衍把車開到了郊區的海邊。

他解開安全帶，下車繞到副駕，為林歸晚打開了車門，又伸手幫她係好了大衣的扣子。

林歸晚走下車，冰冷的海風迎麵吹來，讓她混亂的腦子清醒了許多。

她靜靜地站在海邊，看著遠處漆黑的海麵，眼淚毫無預兆地掉了下來。

所有壓抑在心底的委屈，在這一刻盡數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