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小劉、小馬，跟我去命案現場。”楊所大聲道：“其他人留在所裏值班。”

“我也去。”我對楊所說道：“說不定我能幫上什麼忙。”

楊所看了我一眼，笑著道：“那就有勞李警官跟我們跑一趟。”

命案現場距離派出所並不遠，所以我們沒開警車。

我和派出所的楊所長，還有兩個民警跟著報案老人拚命往命案現場跑。

一路上，我的心跳如鼓，一直在想，這個命案會不會跟我經手的那些案子有關？

婚紗店在古鎮的中心，門口掛著“蘇記婚紗”的木牌，那木牌有些陳舊，在風中吱呀作響。

婚紗店門口已經圍了不少人，他們的臉上都帶著好奇和恐懼的神情，交頭接耳地議論著，聲音嗡嗡嗡的，如同蜂巢裏的蜜蜂。

“讓一下，讓一下。別妨礙警察辦案。”派出所民警小劉和小馬一邊喊一邊疏散著圍觀人群。

圍觀群眾看到我們過去，主動讓出了一條路。

我和所長進入婚紗店，抬眼就看到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女人直挺挺地躺在二樓的儲藏室裏，身上蓋著一件有些褪色的紅色嫁衣。那件紅色的嫁衣就像一灘凝固的血，散發著詭異的氣息。

我靠近死者，發現嫁衣的領口縫著一朵暗紅色的綢緞花，女人修長的脖子上有一道深深的勒痕，和綢緞花的大小剛好吻合，就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精心設計過一樣。

“死者是蘇蘭，婚紗店的老板，”旁邊的鄰居主動介紹道：“早上我來跟她買絲線，看見店門開著，喊了幾聲沒人應。推開儲藏室的門，就看見她躺在這了......據她說，那件嫁衣是她上個禮拜從河邊老宅的閣樓裏找出來的，她還說，這件嫁衣是二十年前鎮裏失蹤的新娘留下的，她還跟我說過，要把這件嫁衣修複好之後展出。”

我在死者身旁蹲下，輕輕掀開嫁衣的一角。隻見蘇蘭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瞳孔裏殘留著極度的驚恐。她的右手緊緊地攥著一縷紅色的綢緞，和嫁衣領口的綢緞一模一樣，像是在向人訴說她臨死前的絕望和掙紮，那隻手因為太過用力，手背上的青筋明顯的凸了起來。

二樓是儲藏室，放著不少婚紗和布料，門窗都完好無損，沒有被撬動過的痕跡，就像是一個被惡魔施了魔法的密室。儲藏室門口的地上有一層薄薄的灰塵，灰塵上沒有腳印——又是一個讓人毛骨悚然的密室，仿佛凶手是憑空出現又憑空消失的。

“最近兩天大家有沒有人看到附近出現過可疑的人？”我大聲問道。

一個穿著校服的小女孩舉起手，帶著哭腔說道：“我......我昨天晚上看到蘇曉琳姐姐在婚紗店門口徘徊，她是蘇蘭阿姨的學徒，當時她好像在哭。”

蘇曉琳？

林曉、蘇曉琳？

這個名字和午夜凶鈴案的死者怎麼這麼接近？直覺告訴我，這其中一定有著某種神秘的聯係，就像一張無形的大網，將所有的事情都穿在了一起。

我讓派出所的民警小劉去找蘇曉琳，我和楊所留在儲藏室裏仔細搜查。儲藏室的角落裏堆著不少舊箱子，裏麵全是泛黃的布料和針線。

我一件一件地翻找，翻到最下麵的一個箱子，裏麵放著一本筆記本，封麵上畫著一件嫁衣，落款是“蘇曉琳”。

打開筆記本，裏麵畫滿了嫁衣的設計圖，每一張圖都標注著細節。最後一頁，畫著一幅詭異的畫：一個女人躺在地上，身上蓋著嫁衣，領口的綢緞花勒在脖子上，旁邊寫著一行小字：“紅色綢緞，困住她的魂。”

“李警官，”派出所民警像小劉手裏拿著一個帆布包遞給我，氣喘籲籲的說道：“她不在家，鄰居說她早上背著包出去了，好像是去了河邊的那幢古宅。”

我接過帆布包，也來不及查看裏麵有什麼，對小劉說道：“快，帶我去找蘇曉琳。”

“好的李警官！”

我拿著筆記本和帆布包，跟在小劉身後趕往那幢老宅。

民警小劉所說的老宅在古鎮的盡頭。

遠遠看去，那幢老宅已經破敗不堪，像一個被歲月遺棄的墳墓。

院門虛掩著，裏麵長滿了雜草，那些雜草就像一個個張牙舞爪的鬼魂，在微風中肆意搖晃。

我推開虛掩的老宅門，一股刺鼻的腐臭味撲麵而來，讓我幾乎窒息。我用手捂住口鼻，強忍著不適，和民警小劉小心翼翼地走進老宅。

走到院中，聽到閣樓上傳來翻東西的聲音。

我向小劉使了個眼色，讓他留在樓下，小劉會議，點了點頭。

我輕手輕腳地向閣樓走去。

樓梯是實木做的，有些年頭了。盡管我把腳步放得很輕，但還是發出了輕微的“咚咚”聲，在寂靜的院裏顯得格外清晰。

我來到閣樓上，也沒看到裏麵的人出來。

門是開著的，裏麵蹲著一個穿白色連衣裙的女孩，正在一個舊木箱裏翻找什麼，另一隻手裏還拿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她的背影顯得單薄而孤獨，讓人心生憐憫。

她便是蘇曉琳。

“蘇曉琳？”我下意識地輕聲喚出她的名字，我那略微有些沙啞的聲音宛如一把利刃，劃破了院落的寧靜。

蘇曉琳顯然被我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她猛地回頭，紅通通的雙眸裏滿是驚悚。

“別怕，我是警察。”我柔聲說道：“隻是來找你了解點情況。”

“你......你要找我了解誒什麼？”她有些怕怕的看著我，握在手裏的照片悄然滑落，發出一聲輕微的響聲。

“照片上的人是誰？”我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照片，仔細端詳。照片上，一個身著紅色嫁衣的女人端莊地站著，那嫁衣鮮豔奪目，與蓋在蘇蘭身上的那件嫁衣毫無二致。

身著嫁衣的女人旁邊站著一個年輕男人，他的手中拿著一枚黃銅紐扣，依稀可見銅紐扣上刻著一個“周”字。

蘇曉琳哭著說道：“照片上的人是我媽媽。二十年前，她本要嫁給周深叔叔，可就在婚禮前一天，她卻無故失蹤了，隻留下了這件嫁衣。我來蘇蘭阿姨的店裏當學徒，就是為了找尋媽媽失蹤的真相。”

蘇曉琳的眼神變得愈發黯淡，溢滿了悲傷的情緒，回憶對她來說是一道深深的傷疤，每觸碰一次，就會鮮血淋漓。

“蘇蘭阿姨找到嫁衣後，意外發現嫁衣的裙擺裏藏著一枚黃銅紐扣，就是照片上的這個。”她一邊說一邊緩緩從口袋裏掏出一枚紐扣遞給我。

遞給我紐扣的時候，她那慘白的小手不停地顫抖著，顯示出她內心的恐懼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