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絕望就像是傳染病!
是會感染的!
隨著鬼腳的率先崩潰。
還在正廳內的其他兄弟們就像是決堤的洪水!
一個個臉上寫滿了死寂,望向朱細九,嘴唇蠕動,想說什麼又不敢開口。
“狗屁!老子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不就是全一誌嗎?跟他們拚了!”
或許是被鬼腳的話氣到了。
另一個叫阿泉的年輕人直接指著鬼腳的鼻子開始大罵。
“我看你就是怕了!就是孬種!你比盲輝那個二五仔還不如!”
“你他媽才是孬種,你想死你自己去!別拉著兄弟們陪葬!”
“老子也不是二五仔......”
整個正廳瞬間炸開了鍋。
怒罵聲,斥責聲,桌椅的碰撞聲,粗瓷的摔裂聲混雜在一起。
儼然交織成了一曲令人絕望的E小調交響曲。
往日裏稱兄道弟的人群。
在死亡陰影的籠罩下,開始徹底崩潰。
死虎站在朱細九不遠處,看著眼前一幕,心裏莫名升騰出怒火。
他旋即猛地上前,耗盡肺部氣息,用所有的力氣喊出一句。
“都他娘的別吵了!”
瞬間。
全場安靜。
之前所有的聲音,都被他的這一聲怒喝給壓了下去。
作為堂口裏最能打之人,兼朱細九頭馬,死虎的威嚴毋庸置疑。
他環顧那一張張因恐懼到極致而變的憤怒的臉。
最終目光落回到身後的朱細九身上。
那雙滿是血絲的眼眸裏,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和忠誠!
“大佬,你發話吧,要是跟他們拚命,我死虎第一個上!”
他的聲音沉悶,卻異常堅定。
如果說。
之前他對朱細九還隻是敷衍的喊一聲大佬。
但在經曆了洗劫黑警倉庫的事,和三言兩語逼退全一誌軍師的事情後。
他現在對朱細九已經完完全全的折服了!
他相信自己大佬能做出正確決定!
此刻。
麵對死虎的詢問。
朱細九並沒有說話。
猶如刀鋒一般的銳利目光,從在場眾人的臉上劃過。
他在分辨!
分辨哪些人在恐懼!
分辨哪些人還有血性!
忠義堂要發展,不需要那些一遇到挫折就退縮的軟骨頭!
隻有真正忠心他,不怕流血的人,才配和他一起殺出“地獄”!
時間,在一點點的流逝。
所有人的情緒,都像是一根已經繃緊上弦的利箭,隻等著下一秒飛出去。
終於。
朱細九動了!
他將桌上的請帖拿起,衝正廳內的眾人晃了晃。
頓時,在場所有人的目光立即被那薄薄的兩頁紅紙所吸引。
那張隻有兩頁的硬紙,宛若一座千噸重的大山,壓的他們喘不上氣!
朱細九將請帖湊到鼻尖嗅了嗅。
旋即露出笑容。
“紙是好紙,字也是好字。”
他的聲音很輕,卻清晰的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中。
“為了弄死咱們,黃仔榮還真是肯下功夫,有意思。”
說著,朱細九隨手將大紅請帖丟在地上。
紅色的紙張,沾染了地上的泥水,瞬間被浸透,而後緊貼在泥地裏。
那幾個用毛筆寫下的大字,也在泥水的浸潤下,被慢慢暈開,而後模糊。
“既然他黃仔榮不死心!”
朱細九抬起頭。
平靜的看向每一個人。
眼神冷的好似北極冰川。
“那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
月明星稀。
半空中呼嘯的風聲劃過港島上空,吹散了城市內的些許奢靡之氣。
堂口正廳內,爭吵了一天的兄弟們,拖著疲憊的身軀,給自回家休息。
盡管朱細九已經拿了注意。
可絕望的氣息依舊籠罩在忠義堂的每一個角落。
那種猶如胸口壓石的感覺,讓人幾乎快要窒息,隻想逃離。
夜色下,朱細九緩緩踱步,穿過正廳,穿過空無一人的泥濘院落。
鞋子擠壓泥水,發出“啪嗒啪嗒”的粘膩聲。
直至來到院落最後邊的屋子。
朱細九這才停下。
那是死虎的房間!
此時,房間內點著油燈,死虎也並沒有睡。
他靠坐在床上,借著昏暗的燈火,正在不停的擦拭著一把短刀。
刀刃鋒芒,在光線的映襯下,閃著令人生畏的冷光。
聽到推門聲。
死虎下意識抬頭,眼中沒有絲毫困意,隻有前所未有的警惕和冷靜。
“堂主,你怎麼還沒睡?”
“我睡不著。”
朱細九轉身關了門。
沒了屋外的月光,僅靠油燈照耀的屋內,更加昏暗。
兩人就這麼互相對視。
良久後。
朱細九才率先開口。
“全一誌那麼多人,咱們隻有幾十人,怕嗎?”
死虎聞言動作一頓,抬起頭,眼眸裏在此刻卻是亮的驚人。
“之前被那群王八蛋砍手指的時候,我確實怕過,我怕我死的不明不白!”
他坦然承認。
“可現在,我不怕了!”
“為什麼不怕!”
“因為你!”
他的聲音低沉。
每一個字都擲地有聲。
朱細九看著他,沒有再問,而是緩緩走到桌邊。
借著桌上昏暗的燈亮,用紙筆“唰唰”寫下一行字。
【煤油,汽油,牛油,陶缸,鋼槽,硫酸,洋硝,黃磷】
“這些東西,你必須在三天之內弄到,我要用!”
朱細九的聲音壓的很低。
“切記不要讓第二個人知道。
死虎拿起寫滿字跡的紙張端詳,很快便瞳孔一縮。
雖說一些東西的用途他還不清楚,但他卻在上邊看到了汽油和黃磷。
這可是能引火的東西!
“大佬,你是想?”
“噓!”
朱細九比了個噓聲的手指。
今天堂口的爭論,他全都看在眼裏。
堂口裏的人不是一條心,自己想要做任何事,都有外泄的風險。
也隻能私底下找自己認為最信得過的人去辦。
死虎見狀沒再繼續詢問。
隻是點了下頭。
“大佬,放心吧,我現在就去搞這些東西回來!”
說罷,死虎邊便起身出了房門,很快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裏。
......
時間匆匆。
三天時間一晃而過。
全有酒家,一棟遠離城寨,建造在港口之外的遊船餐廳。
琉璃瓦的建築商,布滿了璀璨的霓虹燈柱,從裏到外透漏著奢華!
儼然跟城寨內的黑暗遙遙相望!
這裏是玖龍城寨所有黑幫眼中的高檔地方!
如今卻被一層冰冷且透骨的殺意所籠罩,讓路過的人不寒而栗。
海風吹拂,帶走了夜晚僅有的一絲溫度。
酒樓大門緊閉。
不對外迎客。
二樓的大廳內,一張碩大的圓木餐桌擺放正中間,上邊擺滿了各種珍饈。
主位上,坐著油頭滿麵的鬼佬賓斯特德,在他身旁,則是黃仔榮。
整個大廳內都沾滿了全一誌的草鞋紅棍。
腰間鼓鼓囊囊。
不用想都是帶了家夥的!
所有人的目光,像鷹隼一樣,全都死死的盯著空無一人的樓梯口。
他們在等人!
在等......
一個即將赴死的死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