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意識像是沉溺在粘稠的墨汁裏，掙紮了許久，才猛地掙脫出來。

李默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暗紅色的帳頂，空氣裏彌漫著一種清冽又陌生的冷香，混合著淡淡的......血腥氣？

一股龐雜的記憶碎片轟然湧入腦海，脹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李默，血河魔宗聖子，年方二十，修為......嗯，馬馬虎虎金丹初期。

性格暴戾，喜怒無常，標準的魔道紈絝。

人生軌跡清晰明確——作為《萬古仙途》這本爽文裏前期的重要反派，兢兢業業的給氣運之子楚凡當墊腳石，最終在正邪大戰中被主角團圍毆致死，死狀淒慘。

消化完記憶，李默沉默了。

上輩子他是個996福報修到猝死的社畜，這輩子好不容易穿個越，還是個有身份的魔道聖子，結果告訴他死期都預定好了？

這穿越體驗卡未免也太坑爹了！

反抗？

按照記憶裏那所謂“原著”的描繪，這楚凡就是個掛逼。

跳崖有奇遇，逛街撿法寶，敵人排隊送經驗，自己這點微末道行，加上血河魔宗這艘破船，拿頭去反抗天命之子？

既然反抗不了，那.....就躺平享受？

李默一個鹹魚打挺從那張能躺七八個人的大床上坐起來，眼神逐漸亮起詭異的光。

對啊！

橫豎都是死，在死之前，老子為什麼不體驗一把當反派的快樂呢？

欺男霸女，為非作歹，強取豪奪......把上輩子不敢幹、沒機會幹的壞事，統統幹一遍！

臨死前過足癮，也不算白來這一遭！

說幹就幹！

李默回想了一下“原著”劇情。

正道魁首淩霄劍宗的聖女蘇妙晴，此刻就在距離血河魔宗不遠的一處穀地尋找靈藥。

第一個小高潮，似乎就是他這個聖子強擄了正道魁首淩霄劍宗的聖女，清冷如仙的蘇妙晴，從而引來了氣運之子楚凡的第一次“英雄救美”。

“來人！”

李默清了清嗓子，努力模仿著記憶裏原主那囂張跋扈的語氣。

殿門無聲滑開，一名麵容隱藏在黑色鬥篷下的影衛單膝跪地，聲音嘶啞：“聖子有何吩咐？”

“立刻去天雲穀，給本聖子把那個淩霄劍宗的蘇妙晴‘請’回來！”

李默大手一揮，感覺自己此刻定然霸氣側漏。

“記住，要‘客氣’點！”

他特意加重了“客氣”二字，心想這暗示夠明顯了吧？快反抗，快寧死不屈，快通知你的楚凡哥哥來救你！

影衛領命而去，效率高得嚇人。

不到半日，人就被“請”到了李默的寢殿偏廳。

看著眼前這位被下了禁製，一身素白道袍纖塵不染，容顏清麗絕倫，眼神卻冰冷如萬載寒冰的仙子，李默搓了搓手，努力擠出一個自認為邪魅狂狷的笑容。

“蘇仙子，久仰大名啊......”

他踱著步子，想著該怎麼走流程。

是先放兩句狠話，比如“仙子若是從了本聖子，保管你吃香喝辣”，還是直接上手？

咳咳，這個尺度有點大。

社畜之魂讓他有點慫。

然而，沒等他想好台詞，那位冰霜仙子卻先開口了。

聲音依舊清冷，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李默腳下一個趔趄。

“血河聖子？”

蘇妙晴抬起眼眸，快速掃視四周，確認無旁人後，那冰霜般的表情瞬間融化，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以形容的......疲憊與激動交織的複雜情緒。

她甚至主動往前湊了半步，壓低聲音，語速極快：“自己人！代號‘寒梅’，淩霄劍宗刑堂臥底，潛伏十年，終於等到組織聯係了！”

李默：“啊？？？”

蘇妙晴見他一臉懵逼，以為是對暗號，連忙又補充道：“天魔蓋地虎？”

李默下意識接了一句：“寶......寶塔鎮河妖？”

“不對！”

蘇妙晴皺眉，隨即恍然，“哦對了，你是魔宗的，暗號可能不一樣。是‘血海翻波浪’？”

李默腦子徹底宕機了。

蘇妙晴卻不管他，如同竹筒倒豆子般飛快說道：“聖子，這是我的投名狀——《正道十大宗門最新布防圖及人員調度概要》，裏麵有幾個我懷疑也是臥底的名單，需要重點甄別......”

說著，她竟然真的從貼身的儲物袋裏（天知道她是怎麼在影衛眼皮底下保留儲物袋的）掏出一枚散發著瑩瑩白光的玉簡，塞到了李默手裏。

入手冰涼。

李默低頭看著那枚記載著正道核心機密的玉簡，又抬頭看看眼前這位目光灼灼、充滿期待的正道仙子，感覺自己的反派體驗卡好像......出bug了？

這他娘的啥情況？

蘇妙晴這離譜又抽象的反應，把原本想要“為非作歹”的李默給嚇住了。

正道宗門的聖女怎麼跟有病似的？

究竟是我有病還是她有病？

他都不敢再和這蘇妙晴繼續交談了，趕緊讓人把蘇妙晴先帶下去關押起來。

結果這蘇妙晴被帶下去的時候還露出一副隱晦莫名的神情，甚至還十分滿意的點了點頭。

搞得李默更加摸不著頭腦。

不是姐們兒......你到底是幹啥的？

把我給整不會了都。

......

開局不利，李默決定換個目標。

氣運之子楚凡！

就是你了！

他記得“原著”裏提到，楚凡早期會在黑風嶺附近的一個小坊市，因為一塊不起眼的鐵片與人發生衝突，從而開啟第一段奇遇。

雖說是氣運之子，但現在畢竟還沒有起飛，我抓緊機會先把他幹死，或許能改變我這悲催反叛成為墊腳石的宿命？

不管了！

總比坐以待斃的強！

李默親自出馬，帶著幾個魔宗高手直奔那處坊市。

這幾個魔宗高手隨便哪一個，都能輕易捏死現如今的楚凡。

總不至於這楚凡氣運滔天，當場就有一個滔天強者降臨庇護他吧？

要真有這種事情，李默也就認命了，以後啥也不幹就等著你楚凡上門把我幹死。

李默很快就帶人來到了黑風嶺坊市，並且很容易就找到了目標。

一個穿著粗布麻衣，看起來平平無奇，但眼神格外倔強的少年，一看就有氣運之子的氣質。

此刻正攥著一塊生鏽的鐵片，跟一個攤主爭論價格。

就是他！

氣運之子楚凡！

李默心頭一喜，卻也十分謹慎的看了看四周，還朝著天上望了一眼。

嗯！

好像沒有什麼絕世強者隱藏在四周，我現在下手應該能整死他吧？

為了謹慎期間，李默自然不會親自出手。

“你們上，把那小子給我弄死！”

“一定要確保讓他死透！”

“絕不能讓他有半點活命的機會！”

身旁四名魔宗強者聞言齊齊應聲，然後迅速衝向了楚凡。

就在李默興奮不已，覺得真能把楚凡這個氣運之子直接幹死之時。

令李默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現了。

那四個魔宗強者不僅沒有出手，還圍在那楚凡身邊竊竊私語。

更要命的是，楚凡好像也認識這四個魔宗強者，跟他們低聲交談了幾句。

那四個魔宗強者還時不時朝著李默投來目光，指指點點。

李默一下子就懵了。

臥槽尼瑪的？

他們四個當著我這個魔宗少主的麵，就這麼水靈靈的叛變了嗎？

氣運之子恐怖如斯？

就在李默茫然無措、懷疑人生之際，那四個魔宗強者竟然陪同著楚凡迎麵走了過來。

“壞了！他們是一夥兒的！我命休矣！”

李默瞬間僵在原地，隻覺得死到臨頭無路可逃。

直至楚凡走到近前，眼含深意的看了李默一眼，故作敵意，卻是暗中傳音。

“自己人！”

“代號---天命，效力於輪回辦，以氣運之子身份臥底修行界。”

李默：“wt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