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棟位於淺水灣半山的獨棟別墅。

當李偉那輛騷包的瑪莎拉蒂停在門口時，我正穿著大褲衩和白背心，拿著水管給院子裏的幾株蘭花澆水。

那是父親最喜歡的“鬼蘭”，一株的價值，就能買下他那輛破車。

他們當然不認識。

他們隻看到一個落魄的前男友，在一個豪華別墅裏當園丁。

李偉和林雪薇下了車。

一個西裝革履，一個香奈兒套裝，和我身上幾十塊的行頭形成了鮮明對比。

李偉上下打量著我，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和厭惡，語氣中偷著濃濃的不耐煩。

“江辰，你可讓我好找啊。”

“怎麼，搬磚太累，改行伺候花花草草了？”

林雪薇抱著手臂，站在一旁，下巴抬得高高的，像一隻驕傲的孔雀。

她看著我，就像在看一坨沾在鞋底的爛泥。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

她冷冷地質問道，語氣生硬得就像在和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交談。

我沒搭理他們，繼續慢悠悠地給蘭花澆水。

我的無視，徹底激怒了李偉。

他幾步衝上來，一把奪過我手裏的水管，將閥門擰到最大。

“裝什麼清高！”

一股強勁的水流，夾雜著冰冷的寒意，猛地噴射在我的臉上。

水壓極大，衝得我臉頰生疼。

冰水順著我的頭發、脖頸，灌進衣服裏，全身的溫度都被瞬間抽幹。

我被衝得後退了兩步，卻沒有出聲，也沒有伸手去擋。

隻是站在那裏，任由冰冷的水將我從頭到腳澆了個透。

李偉見我這副逆來順受的模樣，笑得更加張狂。

“怎麼不說話？啞巴了？”

“你不是很能耐嗎？不是很會玩失蹤嗎？”

“一個臭園丁，你有什麼資格跟我倆擺譜！”

他丟開水管，水流在草坪上衝刷出一道泥濘的溝壑。

我渾身濕透，水珠順著發梢滴滴答答地往下淌，狼狽不堪。

林雪薇看著我這副樣子，臉上滿是厭惡。

她走上前來，居高臨下地審視著我，仿佛在看一件垃圾。

“江辰，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

“我早就說過，我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

她刻意整理了一下自己名貴的裙擺，每一個動作都在彰顯我們之間的雲泥之別。

“我是劍橋的博士，我的論文轟動了整個學術圈，你知道我未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高度嗎？”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自以為是的優越感。

“而你呢？你除了會出賣體力，還會什麼？你配得上我嗎？”

她頓了頓，話鋒一轉，終於露出了真實目的。

“我現在遇到了一點小麻煩，銀行在催我還那筆貸款。”

“你當初既然做了擔保，現在就應該負責到底。”

“還有，李偉的公司也需要一筆周轉資金。”

她理直氣壯地伸出手。

“你給我拿五百萬來。”

五百萬。

她還真敢開口。

我看著她那張精致卻寫滿貪婪的臉，沒有說話。

李偉見我沉默，以為我被這個數字嚇傻了。

他從愛馬仕的公文包裏抽出一份文件，甩在濕漉漉的草坪上。

“這是『分手賠償協議』。”

他用鋥亮的皮鞋尖點了點那份文件，語氣狂妄到了極點。

“第一，林雪薇那五十萬的債務，你必須立刻給我還清。”

“第二，你得再賠償我們五百萬，作為這八年來耽誤薇薇青春的精神損失費！”

他俯下身，湊到我耳邊，用隻有我們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威脅。

“別忘了，薇薇肚子裏還懷著你的『種』呢。”

“你要是敢不給錢，我就把這事捅出去，讓你身敗名裂！讓你連園丁這份工都保不住！”

他直起身，臉上又恢複了那種囂張的笑容。

他抬起林雪薇戴著卡地亞手鐲的手腕，故意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到了嗎？這才是薇薇該過的生活。”

他的視線落在我空無一物的手上，嘴角的譏諷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