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兒哮喘發作，忍不住咳嗽卻被打了一巴掌。

眼前一頭黃毛的男孩掐著她的臉叫囂：

“媽的臟死了，口水病菌都快噴我臉上了。”

“你爹媽都死了，沒人教是吧？今天我就替他們教訓你！”

他不停往女兒臉上扇巴掌，還拍下視頻發上網，揚言要教女兒做人。

於是他在車內開啟直播，他用煙頭泡過的臟水，給她灌嘴、澆頭，直播間裏一片叫好。

【熊孩子就該這麼治！】

【她爸媽不教，就讓社會哥教！】

他們不知道，站在終點迎接我們這對英雄遺孤的，是全市領導和本市最權威的記者！

......

“咳......咳咳......”

懷裏的女兒小君把臉埋進我的胸口，小小的肩膀克製地聳動著。

她努力把咳嗽聲壓到最低，但在這輛封閉的長途大巴裏，任何一點異響都顯得格外清晰。

前排那個穿著時髦破洞褲的男孩，不耐煩地回過頭。

“我說大哥，你管管你家孩子行不行？”

他的眉毛又細又挑，此刻正嫌惡地皺在一起。

“在公共場所咳嗽，惡不惡心啊！”

他旁邊的黃毛女友也跟著幫腔，嘴裏嚼著口香糖，眼神輕佻地上下打量我。

“就是，有病還出門幹嘛，呆在家得了！”

我眼眶瞬間濕潤。

三天前，我接到妻子打來的電話，她卻說她再也回不來了。

活動牌坍塌，妻子為了救三個在下麵玩耍的孩子，硬生生被砸成了肉泥。

我今天是去城裏領撫恤金的。

思緒回籠，我抬手擦了擦眼角，把女兒往懷裏抱了抱：

“對不起，對不起。”

“你們別擔心，孩子隻是哮喘病犯了，不是什麼病毒。”

我從隨身的布包裏，手忙腳亂地翻出小君的哮喘噴霧劑，想給她噴一下。

小君卻懂事地拉住了我的手，把頭埋得更深。

她知道在外麵用這個，會引來更多人觀看。

“爸爸，我能忍住，我不咳了。”

她越是這麼說，憋得通紅的小臉就越是讓人心疼，身體也因為缺氧而微微發抖。

前排的男孩，見我道了歉，便得意地轉了回去。

他掏出手機，顯然是在直播。

“長途大巴遇到極品父女，生化攻擊警告！”

他對著鏡頭：“家人們，我真的要吐了，我後麵有個小孩咳了一路了，感覺好幾次唾沫都濺到了我的身上。”

“他爸那個村夫就跟個木頭似的，也不管管，現在的人素質真的太差了。”

直播間裏彈幕飛快地滾動著。

【心疼主播，出門遇到這種事真晦氣，快讓彤姐收拾他們！】

【趕緊讓司機停車把這對父女趕下去啊，萬一是傳染病怎麼辦？】

車廂裏明明有人在大聲講電話，刷短視頻外放。

那些噪音比我們的咳嗽聲大上百倍，可沒人去管。

我不想惹事，隻能低聲哄著小君：

“小君乖，靠在爸爸懷裏睡一會兒，睡著了就不難受了。”

小君乖巧點點頭努力地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

可哮喘發作，不是她想忍就能忍住的。

斷斷續續的咳嗽聲，還是從我的懷裏傳出來。

“砰！”

一聲巨響，座椅劇烈地晃動，我和小君的身體都猛地向前衝去。

小君的頭磕在了前排的椅背上，她被這突如其來的暴力嚇得“哇”地一聲，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哭聲伴隨著更劇烈的咳嗽，撕心裂肺。

我猛地回頭，瞪著他。

“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