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弟弟尿毒症晚期,找到腎源了,手術費還差八十萬。
母親哭著給我打來電話。
“兒子,你弟快不行了!就當媽求你了,先拿八十萬救救他吧!”
八十萬,不過是我手裏一個杯子的價錢。
可我直接掛斷了電話。
“自己的命,自己想辦法。”
轉手我就給市流浪動物救助基金會捐了二百萬。
1
電話一直響個不停,我剛接起來,我媽就鬼哭狼嚎的。
“兒啊,你弟不行了,腎源等到了,醫院說今天不交錢手術台就給別人了!”
我嗯了一聲,手摸著一對瓷杯,標價八十八萬。
“還差多少?”我問。
“八十萬!就八十萬!你指頭縫裏漏點就夠救你親弟弟一命了啊!”
我聽見我弟媳在旁邊幫腔,哭得跟她媽死了似的:“大哥,求你......”
話沒說完就被我掐了。
“沒錢。”我聲音穩得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屁股自己擦。”
電話那頭靜了一秒,緊接著我媽的罵聲就劈頭蓋臉砸過來,什麼冷血畜生白眼狼,詞兒都不帶重樣。
我幹脆開了免提,把手機撂桌上,任她罵。
然後直接摁了內線呼叫助理。
助理小跑進來時,我媽的哭罵響遍了整個頂層辦公室裏。
“先生?”
“上回看的那個流浪貓狗救助中心,”
“不是說缺錢要關門了?”
助理愣了一下:“是…是的。他們希望我們能讚助…”
“批兩百萬。”我打斷他,拿起桌上那隻萬寶龍的鋼筆,龍飛鳳舞簽了張條子扔過去,“現在就讓財務打錢。要快。”
電話那頭的哭罵聲,戛然而止。
我隻聽見我媽粗重、難以置信的喘氣聲。
過了好幾秒:“你…你寧可拿兩百萬去喂那些畜生…都不肯…”
我笑了。
“是啊。”我說,“起碼它們知道搖尾巴。”
電話那頭傳來一陣什麼東西打翻了的碎裂聲,還有我弟媳的驚叫。
我直接掛了電話。
世界清靜了。我端起桌上冷掉的咖啡喝了一口,味道苦得恰到好處。
我很滿意。
2
辦公室門被撞開時,我正在看南非鑽石礦的季度報表。
我媽和我那個弟媳,後麵跟著想攔又不敢真攔的秘書。
"畜生!你還是不是人!"
"那是你親弟弟啊!"我媽進門就開始罵。
弟媳更絕,撲通一聲就跪那兒了,抱著我的腿開始嚎:"大哥!求求你發發善心吧!醫生說再不做手術就真沒救了!"
我慢慢放下報表,看了眼秘書:"叫保安。"
"叫啊!你叫啊!"我媽徹底瘋了,抓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就往地上砸,"讓所有人都來看看,你這個見死不救的冷血東西!"
碎裂聲引來了外麵辦公區的人,一個個探頭探腦地往裏麵瞅。
"看什麼看!都滾蛋!"我吼了一嗓子,那些腦袋唰地縮回去了。
弟媳還抱著我的腿哭,眼淚鼻涕蹭了我一褲腿:"大哥,你就當可憐可憐我們...那可是條人命啊..."
我一根一根掰開她的手指頭:"要死要活是你們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媽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的鼻子罵:"我怎麼會生出你這種狼心狗肺的東西!早知道當年就該..."
"就該什麼?"我猛地抬頭盯住她,"說啊,怎麼不說了?"
她突然噎住了。
這時物業的人來了,陪著笑臉勸:"老太太,咱們有話好好說,別影響別人辦公..."
"影響他辦公?"我媽突然笑了,"他都要看著他親弟弟去死了,還辦什麼公!"
她轉身對著走廊喊起來:"大家都來看看啊!這個老板有錢給貓狗花兩百萬,都不肯救自己親弟弟一命啊!"
弟媳也跟著哭喊:"沒天理啊!見死不救啊!"
整個樓層的人都聽見了。
物業的人尷尬地看著我:"您看這..."
我拿起內線電話:"財務部,把我昨天拍的那對乾隆花瓶送過來。"
五分鐘後,兩個員工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對窯變釉花瓶進來。
"放這兒。"我指指辦公桌。
然後我當著我媽的麵,拿起其中一個,掂了掂。
"你知道這個多少錢嗎?"我問她。
她瞪著我,不說話。
"八十八萬。"我說完,手一鬆。
花瓶砸在大理石地麵上,碎得那叫一個徹底。
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
我彎腰,從碎片裏撿起一塊最大的,塞進我媽手裏。
"拿去吧,"我說,"夠你小兒子做兩次手術了。"
她的臉從紅變白,又從白變青,手裏的瓷片啪嗒掉在地上。
"你...你..."她嘴唇哆嗦著,半天說不出一句整話。
弟媳嚇得都不敢哭了,縮在角落裏發抖。
物業的人徹底傻眼了。
我整了整西裝,坐下來繼續看報表。
"要鬧繼續鬧,"我說,"我這兒別的不多,就值錢玩意兒多。砸夠八十萬了告訴我一聲。"
她手指哆嗦著指著我,嘴唇動了半天,卻一個字都罵不出來。
我桌上的內部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我按下免提。
“先生,”助理的聲音平靜地傳來,“您捐給流浪動物救助基金的兩百萬,已經到賬了。對方感謝您以‘孟婉清’的名義捐贈並發來感謝信,需要念給您聽嗎?”
“念。”
最後他們是怎麼走的我不知道。
我隻記得我媽臨走前看我的那個眼神。
像是第一次認識我這個人。
也好。
她早該認識了。
3
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嗆得人頭暈。
我趕到時,走廊上已經擠滿了聞訊而來的親戚,個個紅著眼圈。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兒在開家族追悼會。
我媽被兩個姨攙扶著,整個人癱在長椅上,哭得隻剩出氣沒有進氣。弟媳看見我,猛地從椅子上彈起來。
"你還知道來!"
"阿亮走了!你滿意了吧!"
走廊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
我看了眼手表:"路上堵車。"
"堵車?"一個堂叔猛地站起來,"你親弟弟都沒了,你跟我說堵車?"
幾個年輕點的後生也跟著圍過來,臉色一個比一個難看。
"大哥,你這次真的太過了!"
"八十萬對你算個啥?至於眼睜睜看著阿亮走嗎?"
"簡直不是人!"
我還沒說話,角落裏站起個人,是我那個在街道辦工作的表姑。她手裏捏著個牛皮紙信封,走到我麵前。
"大家靜一靜,"她轉身對著眾人,"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當務之急是讓阿亮體體麵麵地走。"
她把信封遞向我:"這是我們幾家湊的五萬塊錢,你先拿著辦後事。剩下的...我們再想辦法。"
人群裏響起幾聲附和:"對對,先讓阿亮入土為安..."
我沒接那信封。
表姑的手僵在半空,臉色有點掛不住:"你...什麼意思?"
"意思是不用。"我把手插回西裝褲兜,"他的事,跟我沒關係。"
"你還是不是人!"
"畜生都不如!"
"阿亮怎麼會有你這種哥哥!"
表姑氣得手直抖,信封啪一聲掉在地上:"好!好!孟總真是讓我們開眼了!親弟弟的死活不管,連後事都不讓親戚幫忙?"
"不是不讓,"我掃了眼眾人,"是誰幫這個忙,以後就別想跟我孟氏有任何往來。"
剛才還義憤填膺的人群,瞬間鴉雀無聲。
幾個年輕點的下意識往後退了半步。
表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最後彎腰撿起信封,嘴唇哆嗦著卻一個字都沒說出來。
隻有我媽突然掙脫攙扶,踉蹌著撲過來。
"他是你親弟弟啊...你恨我...你衝我來啊...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我看著她的眼睛,看了很久。
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抓住我胳膊的手瞬間脫力。
"姨!"
"快叫醫生!"
走廊再次亂成一團。
我瞥見掉在地上的手機是她和阿亮的聊天記錄:‘哥要是不拿錢,就鬧到他公司去,反正爸的錢本來就該是我的’”
我轉身離開。
身後傳來弟媳撕心裂肺的哭喊:"你就這麼走了?"
我腳步沒停。
"簡單。"
"誰的兒子,誰自己埋。"
4
葬禮後的答謝宴擺在老家祠堂前的空地上,十幾桌人低頭默默吃著流水席。
我坐在主桌首位,對麵是眼睛紅腫的母親和弟媳。
族裏最年長的三叔公顫巍巍站起來,舉著酒杯:"阿亮走了,大家心裏都難受...今天當著列祖列宗的麵,有些話我得說。"
他看向我,語氣沉痛:"建軍啊,你是我們孟家最有出息的孩子,但這次...你確實寒了大家的心。"
席間響起一片附和聲,幾個長輩紛紛點頭。
"阿亮可是你親弟弟!"
"八十萬對你算什麼?至於嗎?"
"今天必須給個說法!"
我放下筷子,剛要開口,祠堂大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刹車聲。
三輛警車閃著藍紅警燈堵住路口,七八個警察快步走進來。為首的警官目光銳利,徑直走向主桌。
流水席瞬間鴉雀無聲,所有筷子都停在了半空。
三叔公愣了一下,趕緊迎上去:"警官,這是...?我們這兒正辦白事呢..."
中年警官亮出證件:"請問哪位是張翠蘭女士?"
我媽猛地站起來,臉色煞白:"我、我是...怎麼了?"
警官又看向我弟媳:"還有李秀娟女士?"
弟媳嚇得直接躲到我媽身後,聲音發顫:"找我幹什麼?我什麼都沒幹!"
"請二位跟我們回局裏配合調查。"警官語氣平靜卻不容置疑,"我們接到實名舉報,二位涉嫌非法侵占他人財產和金融詐騙。"
"什麼?!"我媽尖叫起來,"誰舉報的?胡說八道!"
席間一片嘩然,親戚們全都站了起來,麵麵相覷。
"詐騙?怎麼可能!"
"翠蘭姐多老實的人啊!"
"是不是搞錯了?"
三叔公急忙打圓場:"警官,這肯定是誤會!她們家剛出了白事,能不能..."
"不能。"警官直接打斷,"案子涉及金額巨大,必須立即調查。"
他目光掃過全場,最後落在我身上:"舉報人提供了詳細證據,包括銀行流水和錄音材料。"
所有目光瞬間聚焦到我身上。
我媽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麼,猛地指向我:"是你!是你這個畜生誣告我!"
弟媳也跟著哭喊起來:"警察同誌你們別信他!他有錢有勢,故意陷害我們!就因為我不肯讓他獨吞家產!"
警官麵無表情:"是不是誣告,回去調查就知道了。"說完一揮手,"帶走。"
兩個女警上前就要帶人。
"等等!"我突然開口。
全場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看著我。
警官也看向我:"孟先生還有什麼要補充的?"
我慢慢站起身,整了整西裝:"警官,今天畢竟是我弟弟的頭七。"
我看向麵如死灰的母親和弟媳:"讓她們把這場席吃完吧。"
在眾人複雜的目光中,我補了一句:"吃完再去局裏,也不遲。"
警官沉吟片刻,點了點頭:"可以。我們在外麵等。"
警察退到祠堂外,席間的氣氛卻徹底變了。
沒人再動筷子,沒人再說話。
隻有我媽死死盯著我,嘴唇哆嗦著,用隻有我們這桌能聽到的聲音說:"你夠狠..."
我端起酒杯,對她微微一笑。
"媽,"我輕聲說,"這才哪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