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用身上僅剩的一點錢,在城中村租了一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
大概是淋了那場雨,我當晚就發起了高燒。
躺在堅硬的木板床上,我渾身滾燙,意識也開始模糊。
我不能就這麼死了,我還沒為爸爸討回公道。
強撐著最後一絲力氣,打開門,我向外麵發出微弱的求救聲。
意識消散的最後一刻,我模糊看到有人向我走來。
再次醒來的時,我已經躺在了醫院的病床上,手臂上還打著點滴。
是好心的房東大媽發現了我,及時把我送到了醫院,還替我墊付了醫藥費。
看著床頭櫃上放著的繳費單,我心裏一陣發酸。
“大媽,謝謝您,醫藥費......我會盡快想辦法還給您的。”
房東大媽和藹地笑了笑:“小夥子,說這些就太見外了。”
“出門在外的,誰還沒個難處?你現在最重要的是好好養病,錢的事情不著急。”
我感激得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一個勁兒地道謝。
這時,病房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了。
陸思瑤出現在了門口,眼中帶著毫不掩飾的嘲諷和厭惡。
“嗬,黎瑾沉,你又在玩什麼把戲?又在裝窮博同情?”
“怎麼,連一個普通老大媽的便宜你都要占,你的良心呢?”
一番話,說的我難堪至極。
房東大媽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周圍也向我投來打量的眼神。
看著陸思瑤,我心中委屈極了。
“陸思瑤,咱們結婚五年,你就一點都不信我?”
陸思瑤輕蔑一笑:“演的挺好啊,這叫什麼?苦肉計?”
被兜頭澆了一盆冷水,我心裏好像也沒那麼痛了。
我掙紮著從病床上下來,顧不上頭部傳來的陣陣眩暈,直接跪在了房東大媽的麵前。
“大媽,對不起。醫藥費我現在確實還不上,求求您寬限我幾天,我一定會想辦法還給您的!我給您磕頭了!”
我額頭抵著冰涼的水泥地板,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哭腔。
房東大媽看著我這個樣子,歎了口氣,還是心軟了。
“小夥子,你這是幹什麼,快起來,地上涼。”她連忙扶起了我,“我相信你不是那種人,錢的事情不急,等你病好了再說。”
見我突然下跪,陸思瑤愣住了,反應過來後,冷哼一聲:“沒骨氣,下賤。”
說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病房。
之後的日子,我一天打三份工。
在離婚冷靜期的前一天,還清了欠房東的醫藥費。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民政局。
等了整整五個小時,陸思瑤才姍姍來遲。
拿到離婚證,我鬆了口氣。
“黎瑾沉,”她突然叫住我,“你就沒什麼想說的?”
我平靜地看著她,搖了搖頭。
她卻惱火地冷哼一聲,徑直離去。
我坐上了最近一班的火車,離開了這座滿是痛苦回憶的城市。
離婚後的生活,並沒有陸思瑤想象的那樣好過。
她開始莫名地煩躁,總覺得家裏空落落的,少了點什麼。
沒人再在她痛經時給她輕揉肚子,也沒人再慣著她的小脾氣,逗她開心。
那些曾經被她視為理所當然的日常,如今都成了紮在她心口的刺。
直到一次大學同學聚會,有老同學問起她的近況,得知她和我離婚了,不禁歎了口氣。
“思瑤,瑾沉多好的男人,你怎麼就......”
話沒說完,另一個和薑家有點關係的男同學接了話,語氣憤憤不平:
“你們是不知道瑾沉有多慘!我爸親眼看見瑾沉回去借錢救你弟弟那天,被他那個後爸和繼弟怎麼作踐的!”
男同學越說越激動:“讓他跪地上磕頭,還把酒倒地上讓他舔幹淨!”
“薑蘭那個畜生,就在旁邊冷眼看著!我媽氣不過,偷偷錄了視頻!”
他直接點開了手機視頻。
看著視頻裏那個狼狽不堪、尊嚴盡失的我,陸思瑤隻覺渾身冰冷。
那個被她指責冷血無情的黎瑾沉,竟然也曾那樣卑微地乞求過,承受過那樣的屈辱。
而她卻對此一無所知,甚至還親手將我推向更深的深淵。
鋪天蓋地的懊悔和自責,像潮水般將她淹沒。
想起我簽下離婚協議時那雙空洞絕望的眼睛,她慌亂地掏出手機,顫抖著撥打了那個爛熟於心的號碼。
聽筒裏傳來的,卻是冰冷的係統提示音:“對不起,您所撥打的號碼是空號......”
陸思瑤的心,一點點沉入穀底。
她好像,真的失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