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天生沒有痛覺,被家人當成姐姐的出氣筒。
姐姐心情不好就拿針紮我,拿鞭子抽我,反正我不會喊疼。
認親宴上,她把我推下樓梯,摔斷了腿,還委屈地對爸媽哭訴:“是妹妹自己不小心滾下去的,都怪我沒拉住她。”
爸媽心疼地抱著她安慰。
我躺在地上,看著自己扭曲的腳踝,平靜地說:“姐姐說得對,是我自己摔的,因為我想知道,從二樓跳下去會不會死。”
“看來不會。”
然後,在所有人驚恐的尖叫聲中。
我拖著斷腿,一步步爬上窗台,對著樓下堅硬的石板地麵,縱身一躍。
“這次總該死了吧?”
失重感包裹了我的全身,風在我耳邊呼嘯。
我沒有閉眼,而是好奇地看著地麵離我越來越近。
死亡,會是什麼感覺呢?
會不會很疼?
可惜,我天生感覺不到疼痛,大概永遠也無法體會了。
“砰——”
身體砸在石板上的聲音,沉悶得像一塊破布口袋。
我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清脆,悅耳。
宴會上的賓客們發出了比剛才更淒厲的尖叫,那聲音刺得我耳膜發癢。
我費力地轉了轉眼珠,想看看自己現在的樣子。
視野裏一片血紅。
嗯,流了很多血,比從樓梯上滾下來那次多多了。
這次,應該能死成了吧。
我滿意地想。
意識開始模糊,耳邊的嘈雜聲也漸漸遠去。
就在我以為自己終於可以解脫時,一道夾雜著暴怒和驚惶的聲音炸響。
“蘇清雨!你這個瘋子!”
是我的“父親”,溫文爾雅的市長先生,蘇振國。
他終於撕下了他那張偽善的麵具。
緊接著,是母親尖利的哭喊:“快叫救護車!快!”
他們不是在關心我。
我心裏清楚得很。
他們隻是害怕我死在今天,死在他們為我舉辦的認親宴上,讓蘇家成為整個京市最大的笑話。
我被抬上救護車的時候,隱約看到了姐姐蘇雪晴的臉。
她躲在母親身後,那張總是帶著甜美微笑的臉上,此刻寫滿了驚恐和一絲快意。
她一定覺得,我這個搶了她位置的眼中釘,終於要消失了。
可惜,要讓她失望了。
我再次醒來時,人已經在醫院的VIP病房裏。
全身都被打上了石膏和繃帶,像個木乃伊。
醫生正在跟我的父母交代病情。
“病人全身多處粉碎性骨折,內臟也有不同程度的出血,能活下來簡直是醫學奇跡。”
“不過最奇怪的是,從始至終,她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痛苦的跡象,我們甚至一度以為她的神經係統也受到了損傷。”
母親林嵐用手帕擦著根本不存在的眼淚,哽咽道:“我們家小雨,她天生就沒有痛覺。”
醫生愣住了,眼神裏充滿了同情和不可思議。
父親蘇振國沉著臉,接過了話頭,“所以這孩子對自己身體的損傷沒有概念,總是會做出一些危險的事情。”
“這次也是,她隻是想跟她姐姐開個玩笑,沒想到會失足。”
他三言兩語,就將一場惡意的謀殺和一場決絕的自殺,輕飄飄地定性為“不懂事的玩笑”。
真是我的好父親。
我靜靜地聽著,沒有反駁。
等醫生走了,病房裏隻剩下我們一家人。
蘇振國臉上的溫和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陰沉。
“蘇清雨,你鬧夠了沒有?”他走到我的病床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得像刀子,“你知道因為你,蘇家的臉都丟盡了嗎!明天的新聞頭條會怎麼寫?蘇家找回的真千金是個當眾跳樓的瘋子!”
母親也走了過來,她不像父親那樣憤怒,但眼裏的厭惡卻毫不掩飾。
“小雨,媽媽知道你剛回來,心裏有委屈。”
“但雪晴是你的姐姐,她隻是跟你鬧著玩,你怎麼能用這種極端的方式來報複她,來博取關注呢?”
她說著,心疼地拉過一直躲在她身後的蘇雪晴。
蘇雪晴的眼睛紅紅的,怯怯地看著我,委屈地說:“妹妹,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推你的......我隻是想跟你親近一點,誰知道你反應那麼大......”
看著她那張梨花帶雨的臉,我忽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動了動唯一能動的手指,指了指床頭櫃上的水果刀。
“姐姐,你說謊。”我的聲音因為虛弱而沙啞,但卻異常清晰,“你就是故意的。”
“你推我的時候,在我耳邊說,我這種從陰溝裏爬出來的臭蟲,就不該活著回來礙你的眼。”
蘇雪晴的臉色瞬間煞白。“我沒有!你胡說!”
父親的怒火更盛了:“蘇清雨!你還敢狡辯!雪晴是什麼樣的孩子我們養了十幾年會不清楚?你再敢胡說八道,信不信我......”
他的話沒說完,我就用盡全身力氣,朝著床頭櫃滾了過去。
我隻想拿到那把刀。
我想知道,用水果刀割開喉嚨,是不是就能立刻死去。
“你幹什麼!”父親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我,奪走了我即將碰到的水果刀。
他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後怕,而是因為極致的憤怒。
我平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說謊太累了,不如死了幹淨。”
“你讓我跟所有人說,我是自己不小心摔下去的,對嗎?”
他眼中閃過一絲意外,隨即是警惕。
“可以。”我平靜地看著他,緩緩開口,“但是,我有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