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還沒反應過來，劉娟就從車上衝了下來。

她頭發淩亂，妝也有點花了，手裏卻緊緊拎著一個嶄新的，印著大牌LOGO的包裝袋。

她拿到包了。

她一下車，就看到了正在對峙的我和王二麻子。

她徑直朝我走來，臉上滿是報複的快意。

“林溪！你敢壞我的好事！你敢擅自行動！”

她以為我是為了抓她瀆職的把柄，才跑到這裏來的。

她衝過來，一把就要抓我的頭發。

“一個拖油瓶！你至於嗎！我的包！我的婚姻！差點全被你毀了！”

王二麻子看又來了一個女人，還以為是我的同夥，不耐煩地罵道：

“你們兩個婆娘有完沒完！滾開！別耽誤老子賣錢！”

劉娟被他罵得一愣。

她這才注意到我們中間那個躺在血泊裏，一動不動的孩子。

她嫌惡地皺起眉頭，甚至往後退了一步，生怕那臟血濺到她昂貴的鞋子。

她還在罵我：

“林溪！你看看你幹的好事！”

“為了這麼個玩意兒，你連工作都不要了？”

她指著地上的孩子，語氣刻毒。

“這種賠錢貨，打死算了！省得浪費空氣！”

她似乎是為了泄憤，竟然抬起穿著高跟鞋的腳，朝著孩子的身體狠狠踹了過去！

“不要！”我尖叫著想攔，卻已經來不及了！

孩子被她那一腳踹得翻了個身。

露出了胸前那件破舊粉色裙子上的一個補丁。

那是一個歪歪扭扭，用黃色毛線縫上去的，小熊維尼。

劉娟正準備再踹第二腳。

可她的腳，卻僵在了半空中。

她的罵聲，也卡在了喉嚨裏。

她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那個補丁。

仿佛被什麼東西擊中了。

她臉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一點一點地褪去。

變得慘白。

“不......不可能......”

她喉嚨裏發出嗬嗬的怪響，像是見了鬼。

王二麻子不耐煩了，伸手來推她：“滾開！瘋婆娘！”

劉娟卻像是沒感覺到一樣。

她顫抖著，一步一步地走近。

她蹲下身。

伸出那隻戴著鴿子蛋鑽戒的手，一點一點，撥開了孩子臉上臟汙打結的頭發。

露出了那張滿是血汙和淚痕的小臉。

當她看清那張臉的瞬間。

看清了那孩子眉心一顆小小的紅痣時。

“萱萱......”

一聲不似人聲的呢喃，從她喉嚨裏擠了出來。

下一秒。

“啊——！”

淒厲到劃破天際的尖叫，響徹了整個棚戶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