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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

沈知意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顧沉舟那張麵露擔憂的臉。

他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聲音刻意放得柔和，“我都知道了。是薇薇胡鬧，假傳我的意思，讓你受苦了。”

他伸手，想碰碰沈知意蒼白的臉頰，卻被她微微側頭避開。

顧沉舟的手僵在半空，隨即若無其事地收回，語氣帶著一種施舍般的寬容：“就看在我的麵子上，原諒她這一次，嗯？”

沈知意靜靜地看著他，眼底沒有任何波瀾。

半晌，才扯了扯幹裂的嘴唇，聲音沙啞：“想要我原諒她？”

顧沉舟眼神微亮，帶著一種隱秘的期待看著她。

“可以。”沈知意繼續說，語氣平淡得像在討論天氣，“讓她跪在我麵前，磕三個頭，說自己錯了。”

顧沉舟眼底瞬間掠過一絲竊喜和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以為他熟悉的那個沈知意回來了，那個會因為他身邊出現別的女人而嫉妒、使小性子的沈知意。

他心中得意，麵上卻故作為難，蹙起英挺的眉頭：“知意，這......是不是太過分了點？薇薇她畢竟是個女孩子，臉皮薄。”

“而且，她後天還有個重要的國際時裝走秀，臉上不能帶傷，身上也不能有痕跡......”

他頓了頓，用深情的目光看著她，補充道：“我知道，我的知意最善良了，不會真的跟她計較的，對不對？”

“善良？”沈知意喃喃重複著這兩個字，心口像是被鈍器狠狠擊中。

她想起從前，不過是酒會上有個不識相的男人多跟她說了兩句話，碰了下她的手肘，第二天，那個男人連同他的家族企業就在A市徹底消失了。

那時候，他的占有欲和報複心是何等赤裸裸，不容一絲一毫的冒犯。

而現在，她被林薇薇潑冰水、撒鹽、拽頭發、拍照羞辱。

被折磨得遍體鱗傷，幾次三番暈厥入院，他卻輕描淡寫地用“善良”來綁架她，讓她原諒？

原來，她的善良在他眼裏，竟然成了可以一次次被欺負被踐踏的理由？

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和惡心湧上心頭。

她突然覺得無比疲憊，“顧沉舟你別演...”了好不好？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顧沉舟打斷了。

“醫生說，你的腿這次傷到了根本，留下了病根。如果再不乖乖聽話，好好養著，以後可能真的站不起來。”

他仿佛沒看到她眼底翻湧的情緒，視線落在她打著厚重石膏的腿上，語氣變得格外溫柔。

他靠近她，手指虛虛地拂過石膏的邊緣，聲音低沉得像情人間呢喃：“我的小公主，怎麼能一直坐在輪椅上呢？我會心疼的。”

話語是那麼動聽，充滿了憐惜。

然而，沈知意卻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一閃而過的，幾乎藏不住的興奮與期待。

她瞬間感覺顫栗。

顧沉舟是巴不得她現在立馬殘廢吧。

沈知意的心，在這一刻徹底沉入了冰窖。

她抬起眼，目光平靜無波地看向他，唇邊勾起一抹極淡的弧度：

“是嗎？”

“這不是正合你意嗎？顧沉舟。”

顧沉舟臉上的溫柔瞬間凝固，錯愕地看著她。

他從未聽過她用這樣冰冷的語氣對他說話。

尤其是看到她那雙曾經盛滿愛意的眼睛，此刻隻剩下平淡時，他突然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

竟下意識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你......胡說什麼？怎麼可能？”他語氣有些倉促地否認，帶著一絲狼狽。

沈知意沒再說話。

顧沉舟無法承受此刻病房裏幾乎令人窒息的氣氛，猛地站起身，像是要逃離什麼，匆匆說道：

“過兩天有個慈善拍賣會，有不少好東西，到時候我帶你去散散心，你看上什麼我都拍給你。”

說完，他甚至不敢再看沈知意的反應，幾乎是落荒而逃。

病房門被關上，隔絕了外麵的一切聲音。

沈知意靜靜地躺在病床上，望著天花板。

眼眶一點點泛紅，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沒有讓它掉下來。

原來，徹底死心之後，連眼淚都是多餘的。

就在這時，一名護士推門走了進來：“3床沈知意，你的家屬呢？檢查報告出來了，需要家屬簽字。”

沈知意迅速抬手，用力擦去眼角的濕意，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

“他剛走。有什麼事，直接跟我說吧。”

護士看了看她，遞過一張報告單，公事公辦地說道：“恭喜你，你懷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