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半夜,我被一聲脆響驚醒。
主臥傳來花瓶碎裂的聲音,接著是壓抑的喘息,和布料窸窣摩擦聲。我整個人僵在床上。
那聲音......極盡曖昧。
這是季驍第一次——帶女人回家。
我看到天花板上有一圈小小的明亮,小小的,在黑暗的屋子裏格外顯眼,那是被鏡子反射的月光。以前住在破房子裏,每到晚上,我們會相擁在床上看月亮,貧窮卻有彼此的溫暖。
可如今住在最豪華的別墅裏,我卻在另一個房間裏聽他和其他女人翻雲覆雨。
“不後悔?”
“不後悔,驍哥對我那麼好,我一窮二白,沒什麼能回報的,隻能把自己當作禮物給你。”
楚楚的臉被季驍捧在手心,像一朵純白無暇的白蓮花。季驍捧著她,像是拾回了自己最珍惜的年少時光。
他感歎地說,“你就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
“驍哥,我是第一次,可以輕點嗎?”
回答楚楚的是幾欲把她吞食入腹的熱吻。
季驍花花新聞多的很,我從來拒絕多想,隻怕越想越難過。
如今活春宮就在隔壁上演,我再也不能裝鵪鶉,拒絕想象力去補充細節。
每一聲輕吟,每一聲喘息,每一聲翻滾都像刀刃,以最殘忍的方式,慢慢淩遲我的耳膜。
他們鬧騰了一整夜,直到東方漸白才漸漸停歇。
我一動不動地躺著,整整一夜睜著眼,任由眼淚肆意流淌,沾濕了整個枕巾。
意識朦朧間,張媽過來敲門,說門外有位沈先生找我。
我的手指微微一顫。
沈宥白。
季驍的爸爸出事那天,是個香城少有的豔陽天。季驍和一幫哥們打籃球打到天色擦黑才回家。剛進院子,往日見到他洋溢著笑容的叔叔阿姨,都眼神閃爍,衝著他歎息不斷。他不明所以,擰著眉往家裏衝。
可惜他沒能進門,家門口拉著長長的警戒線,剛到那裏他就被穿著警察製服的人攔住了,不能進去,裏麵是案發現場。
他生氣的爭辯,這是他家!
警察卻沒有絲毫動容,反而想用手銬銬住他。
彼時季驍正是少年氣盛的時候,他反手就給了警察一拳。
“摁住他,給老子拷結實了!”
他被兩個警察重重地撲倒在地上,摔了一嘴的泥。雙手被控製在身後,他感覺渾身力氣都被抽幹了一般,動彈不得。
周圍的鄰居指指點點,他腦袋整個都是懵的,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家變成了案發現場,而自己要被銬起來帶走。
他努力的回憶,昨天晚上媽媽加班沒回來,爸爸抽了一晚上煙。早上起來的時候,沒見到爸爸,但是桌子上有他最愛的水煎包。
他喃喃地說,“我爸媽呢?為什麼抓我?我爸呢!我媽呢!”
回答他的隻有警察不耐煩的聲音,“老實點!”
被壓上警車的時候,從斜刺裏衝出來一個女孩,她穿著白裙子,不顧他身上的臟汙,抱住了他。
“季驍你去哪兒了!”她的眼睛哭的有點紅,像個小母雞一樣,張開手臂擋在他麵前,
“你們不能抓他,他是受害人家屬,你們應該尊重他,你們憑什麼銬他!”
平時總是帶著淺淺微笑的女孩,第一次漏出凶狠的模樣,像個張牙舞爪的小兔子,沒什麼殺傷力,卻想要嚇退老虎。
他想要摸摸女孩的頭,告訴她初初別哭,我沒事的。
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個巨大的漩渦,父親捂著汩汩流血的脖頸,從裏麵伸出手,“驍驍,爸爸好疼!驍驍,快來看看爸爸!”
“初初!”季驍從夢中驚醒,他爬起來,習慣性的摸向旁邊。一個柔軟的身軀貼了上來。
“驍哥,你做噩夢啦!”楚楚把頭枕在他肩膀上,乖巧的摟住他的腰。
季驍一額頭的汗,他不知道剛才喊出那個名字,是擔心父親傷害她,還是擔心她會害了自己的父親。
他隻覺得心跳快到無以複加,那種魂魄都被嚇飛的恐懼,讓他的靈魂都在顫抖。
很久很久以後,他才發現身在青山別墅。
這裏是初寧精心挑選,又花了很久才一點一點裝修好的別墅。地板,衣櫃,吊燈,床……每一處,都是她喜歡的。
他看了看依偎著自己的楚楚,怎麼把她帶回來了?
他有一瞬間的懊惱。
初寧昨晚一定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