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江辰身上,等待著他的回答。
江辰的臉,像調色盤一樣,青一陣白一陣,額上沁出了細密的冷汗。他怎麼也沒想到,我會當著媒體的麵,把這件事捅出來。
“安然......你......”他嘴唇哆嗦,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江醫生。”我平靜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追問,“你說的‘取舍’,是我這條腿嗎?”
“你保全的‘更多生命’,是指毫發無傷的白月小姐嗎?”
“你的英雄稱號,是踩著我和我未出世的孩子的屍骨鋪成的嗎?”
李院長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快步走過來,壓低聲音嗬斥我:“安護士!注意你的言辭!不要因為個人情緒,影響江醫生的榮譽!這是集體授予的榮譽!”
“個人情緒?”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猛地掀開被子,將那截空蕩蕩的褲管,徹底暴露在刺眼的燈光和鏡頭之下。
“李院長,你告訴我,一條腿,一條命,算不算個人情緒?”
“安然姐!”白月哭著撲到江辰懷裏,渾身發抖,演得梨花帶雨,“你別這樣,都是我的錯!你怪我吧,你打我罵我都行,求你不要毀了辰哥哥!他也是為了救更多的人啊!”
她哭得楚楚可憐,仿佛我才是那個仗勢欺人、毀人前程的惡毒女人。
江辰心疼地摟緊她,終於撕下了偽裝,惱羞成怒地對我低吼:“安然!你鬧夠了沒有!我是在執行專業的醫療判斷!”
一直沉默站在旁邊的陸尋,冷冷地開了口。
他挺拔的身姿像一柄出鞘的利劍,目光如刀鋒般掃過江辰,帶著軍人特有的壓迫感。
“專業判斷?我記得是優先處理紅色標識的危重傷員,而不是為了一個綠色標識、行動自如的輕傷員,放棄一個被困在主承重牆下,隨時可能因二次坍塌而喪命的重傷員。”
他拿出手機,點開一張現場照片,照片上,是我被壓在預製板下的位置,上麵用紅圈標注著。
“這是主承重牆,任何有基本建築常識的人都知道,餘震中最先垮塌的就是這裏。”
“你把她留在這裏,六個小時。”陸尋的聲音冰冷刺骨,“在我們救援隊的標準裏,你這叫......故意殺人。”
江辰的臉“唰”地一下變得慘白如紙,他指著陸尋,嘴唇哆嗦:“你......你胡說!你是什麼人,你憑什麼汙蔑我!”
“陸隊長是我們軍區這次救援行動的總指揮之一。”一個威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陸尋敬了個標準的軍禮:“報告首長,正在處理一點英雄事跡的遺留問題。”
“遺留問題”四個字,充滿了無窮的諷刺。
江辰更是雙腿一軟,幾乎站立不穩,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不起眼的兵哥哥,竟然是這種身份!
他崩潰地看著我,眼神裏滿是怨毒和瘋狂。“安然!是你!是你找人來整我!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嗎?就因為我先救了月月,你就要毀了我一輩子!”
他聲嘶力竭地嘶吼,把所有的罪責都推到了我的身上。
就在這時,病房門再次被猛地推開。
我的父母,提著保溫飯盒,滿臉風霜地站在門口。
母親看著我,發出一聲淒厲的哀嚎,雙眼一翻,直直地向後倒去。
“媽!”我撕心裂肺地喊出聲,世界在我眼前,瞬間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