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和謝淶一個姓氏。

她想起有關謝淶的一件事，因為家境貧寒，所以謝淶經常勤工儉學，打好幾份工，連吃飯時間都得靠擠。

當初咖啡館見麵，謝淶就是在兼職咖啡師。

所以應該和這位謝蘊沒什麼親緣關係。

畢竟謝蘊腕間那塊卡地亞表就價值二十多萬。

“你好，鬱晞，我叫謝蘊，不用緊張，就把這裏當成自己家，隨便坐哪裏都行，哦對了你要喝點什麼嗎？”謝蘊嗓音也柔和，聽著就叫人舒心。

“溫白開就好。”

“我看過你的個人信息和測評表，評估結果顯示你的心理狀態十分健康呢，真是個堅韌的好孩子，但既然來到這裏，我們就卸下心防，真實的麵對自己，好嗎？”謝蘊嗓音更柔和了。

鬱晞點點頭，但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

謝蘊輕笑，“不如這樣，你先聽一首歌，然後躺在沙發上。”

鬱晞照做。

輕喚的曲調響起，謝蘊的嗓音也混雜在其中：“幻想一下自己乘坐小船在漫無邊際的海上。”

鬱晞睜眼，“我討厭海。”

“那幻想自己在一個華麗但空蕩的房間中。”

鬱晞麵無表情，“醫生，我也討厭大而空的房間。”

謝蘊表情不變，問道：“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重生了，前世就是被困在孤島的房子裏燒死的，所以討厭一切相關的東西，包括人。”

謝蘊暫停歌曲,幾十年經驗的心理谘詢師的臉上此刻也露出不解的疑惑。

“抱歉，我沒太聽明白，你能重複一下剛才那句話的前四個字嗎？”

“好吧，我是做了一個夢，我想要克服這個夢帶給我的所有後遺症。”

鬱晞合上眼，平靜說道。

看來說重生還是太過驚世駭俗了。

“我不想看到別人鎖門就感到恐慌無力，不想自己獨處時就沒由來的害怕難受，不想看到漫無邊際的海水就感到窒息，不想看到火就能切身體會死亡的疼痛與絕望。”

“不想看到壞蛋的臉就想衝過去將他們切成人肉片。”

“我在壓製這些情緒的時候，感到很痛苦。”

“我清楚知道那個噩夢已經過去，夢醒後是一個全新的開始，但是醫生，我知道和我能做到，是兩回事。”

“那個夢我做得太久了，我才從夢裏醒來不到一周，單憑我個人能力，我覺得至少在短時間內，我無法緩解自己的情緒，所以我來尋求外界的幫助。”

說這些話時，鬱晞無聲流著淚，但內心卻異常平靜。

“醫生，幫幫我。”

鬱晞給出的信息量太大，謝蘊還沒從她第一句拋下的炸彈中回神，她就劈裏啪啦了一大堆病症。

她看了眼各項評估都正常的報告，再看一眼還在描述自己心情的鬱晞，她覺得自己診治心理疾病的生涯即將麵臨唯二棘手的案件。

但好在，她是專業的。

給鬱晞的治療過程足足有五個小時。

治療結束後，天色正是夕陽落下之際，橙橘色霞光滿布天幕，好看極了。

鬱晞看了眼，由衷感慨：“好美。”

謝蘊笑道：“自然給予的美景有很多，隻是太常見，讓人容易忽略，也就自然而然忽略了這個世界其實很美。”

謝蘊對這種文藝性的話點到即止。

“這些藥你也記得按時服用，還有其他注意事項我會發在你VX上，今天的治療效果很不錯，後天有空的話就再來一次吧，後續一周來一次就好。”

鬱晞道了聲謝後離開，謝蘊目送她離開的背影。

旋即，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發現轉椅上早已坐著一人。

他目光正透過單向玻璃直勾勾盯著鬱晞離開的背影，手中還轉著她最愛的一支鋼筆。

鋼筆在他修長五指之間轉出殘影，有著曇花一現的美感。

謝蘊目光落至他臉上，微微一愣，這孩子，和姐姐太像了。

要是換個女裝，再披個長發，儼然是姐姐年輕時的樣子。

謝淶暫停轉筆，黑瞳的淡漠眸光掃來，問：

“她怎麼了？”

“患者隱私，不便告知。”謝蘊收回發散思緒，坐在一旁沙發上，將鬱晞的診斷日記放好。

“和她相處時我該注意什麼，這你總能告訴我吧。”謝淶追問。

還叫出已經八百年沒有叫過的稱呼。

“小姨。”

“......”謝蘊妥協，將會給鬱晞帶來不好回憶的注意事項統統說了一遍，不過確實有點多，“你記得住嗎？”

謝淶掏出手機，“我錄音了。”

看到他這個樣子，謝蘊歎了口氣。

“我提醒一句，她好像喪失了喜歡一個人的能力，你別強迫她，會適得其反。”

謝淶拿著鋼筆的手一頓。

旋即將她最愛的那支鋼筆拋於桌上。

謝蘊瞪大眼，名貴鋼筆磕不得碰不得他不知道嗎！

他知道！他故意的！

謝淶雙手枕於腦後，目光望著天花板，“我不會的。”

他一定會和那個人，不一樣。

一定的。

謝蘊擰眉，擔憂地看著他。

......

接連幾天無事發聲，陸祈予和蘇央央安靜得仿佛不在這個世上，這讓鬱晞感到愜意極了。

晚餐依舊和謝淶吃著，享受著他自覺主動的服務。

但有時也會感慨謝淶是各種服務生兼職做多了，導致人都有了職業習慣，做什麼事情都帶著服務意識。

連和朋友簡單吃頓飯，都得先伺候朋友吃好，他再動筷。

她感慨的同時還有點心疼。

也不知道謝淶這一路怎麼過來的，那麼艱難的生長環境，依舊養出這麼好的人。

作為重生歸來她的第一位傾聽對象，以及照片證據擁有者，鬱晞決定給他開個小灶。

打算來一場真實的boss直聘。

她放下筷子，定定看著謝淶，“謝淶，你有打算畢業後找份什麼樣的工作嗎？”

謝淶好像沒什麼大野心，隻回答個“能糊口就行”。

過了會兒似乎覺得這個回答不好，又補充：“能養家糊口。”

謝淶是孤兒，他沒有家的概念，完全符合“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說法。

但鬱晞覺得他後麵補的回答很有意思，這證明了他內心其實向往一個家。

或許在停頓的那幾秒，他幻想過自己以後會和一個能產生靈魂共鳴的女孩子組建一個溫暖的小家庭。

這是好事，人對未來有向往，才能有持續前進的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