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救命啊!”
“這畜生咬人!”
“快抓住它們!”
宮人們亂作一團,試圖圍捕,可兩隻大鵝顯然深諳‘遊擊戰’精髓,在人腿間靈活穿梭,瞅準機會就下狠口,專挑肉多的地方啄,哀嚎聲此起彼伏。
季淑妃作為被大鵝特別關注的那位,此刻更是狼狽不堪。
這會兒她正被個頭較大的公鵝追得繞著院子跑,華麗的宮裝被扯得淩亂,頭上的簪子掉了一地,哪裏還有半分平日的雍容華貴。
蘇桃扶著額頭,不忍直視地別開臉,小聲嘀咕,“都說了,很凶的。不信老人言,吃虧在眼前啊~”
夏至帶來的幾個小太監倒是機靈,試圖上前幫忙,卻被母鵝一個淩厲的眼神瞪得縮回了手。
混亂中,一句響徹雲霄的“陛下駕到!”響起時,蘇桃終於‘從震驚中回神’,對著兩隻大鵝抬手喊道:“鐵錘、鐵柱!快到媽媽這裏來!”
隨著蘇桃這一聲叫喊,剛才還在‘大殺四方’的兩隻大鵝,立刻停止了追啄。
它們歪著腦袋,黑豆似的小眼睛精準地鎖定了蘇桃的方向,然後邁著歡快(且依舊六親不認)的步伐,一搖一擺地朝著蘇桃跑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發出“嘎嘎”的叫聲,那聲音裏竟透出幾分委屈,仿佛在說:“媽!是她們先動手的!”
跑到蘇桃腳邊,‘鐵錘’用腦袋親昵地蹭了蹭她的裙擺,‘鐵柱’則用喙輕輕啄了啄她的繡花鞋,乖巧得仿佛剛才那個追得季淑妃滿院子跑的‘悍匪’是它們的雙胞胎兄弟或是姐妹。
這前後反差極大的畫麵,讓剛剛踏進延春閣大門的承明帝腳步一頓,跟在他身後的侍衛們也集體愣住。
而癱坐在地、釵環淩亂、衣衫不整,身上還隱隱作痛的季淑妃,見到這一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指著那兩隻瞬間切換成‘乖寶寶’模式的大鵝,氣得聲音都在發抖,“陛下!陛下您看到了嗎?!”
“您責怪臣妾惹事生非,可您看看蘇貴人!”季淑妃眼淚瞬間就下來了,配合著她此刻狼狽的模樣,倒是真有幾分淒慘,“蘇貴人她......她縱容這兩隻畜生行凶!您看看臣妾,看看臣妾被它們啄成什麼樣子了!它們分明凶悍無比,此刻卻在她麵前裝模作樣!陛下,蘇貴人她其心可誅啊!”
承明帝看著眼前這詭異的場景,眉頭微蹙。
一邊是哭得梨花帶雨(雖然妝容花了)、狀告惡寵傷人的季淑妃;另一邊是眨巴著無辜的大眼睛,腳邊依偎著兩隻瞬間‘收聲’、看起來人畜無害大鵝的蘇桃。
蘇桃在季淑妃聲淚俱下的控訴中,緩緩蹲下身,一手一個,輕輕撫摸著‘鐵錘’和‘鐵柱’的背羽,語氣那叫一個溫柔又無奈,“可是淑妃娘娘,一開始嬪妾可是再三阻止您,讓您不要揭開黑布的。”
“這事,夏大總管可是能證明的。”
蘇桃:姐有人證!(開心轉圈圈.jpg)
夏至在蘇桃話音落下時,也緩緩對著承明帝微微頷首,證實了這件事。
原本正在哭訴的季淑妃沒想到蘇桃會這麼說,她不甘心地繼續道:“但你的鵝的確傷了本宮!”
想著自己如此丟人的一幕被陛下看見,季淑妃氣得渾身發抖,指著蘇桃,話都說不利索了,“蘇桃!你縱寵行凶!”
蘇桃一臉無辜加後怕,拍了拍胸口,“淑妃娘娘明鑒,嬪妾提醒過您的!是您非要看的......”她看了承明帝一眼,眼神那叫一個委屈,“而且這是延春閣,您若是不來,又怎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她說著,還心疼地摸了摸鐵柱的腦袋,語氣帶著幾分護犢子的蠻橫,“再說了,我們鐵柱和鐵錘在鄉下都是頂頂乖巧的,從不主動惹事。”
“定是娘娘您剛才氣勢洶洶的模樣把它們給嚇著了!它們畢竟是鄉下鵝,沒見過什麼世麵。”
鐵柱適時地‘嘎’了一聲,黑豆眼裏滿是“我媽說得都對”的理直氣壯。
季淑妃被這番顛倒黑白、胡攪蠻纏的言論氣得差點背過氣去,指著蘇桃的手抖得像秋風中的落葉,“你......你強詞奪理!陛下!您聽聽,她這說的都是什麼混賬話!”
承明帝看著蘇桃那副“我的鵝絕對沒錯,有錯也是你先招惹它”的無賴模樣,嘴角幾不可察地抽動了一下。
他算是看明白了,這女人護起短來,簡直是不講道理。
他沒有立刻回應季淑妃的哭訴,而是目光一轉,落在她狼狽不堪的身上,語氣平淡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淑妃,朕若是沒記錯,你此刻應當在承乾宮閉門思過。為何會出現在延春閣?”
“我......”季淑妃滿腔的怒火和委屈瞬間被這句話堵了回去,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母雞,臉色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白。
她總不能說自己因為被罰後心懷不忿,特意帶著人跑來延春閣找茬的吧?
“臣妾......臣妾......”她支支吾吾,眼神閃爍,剛才那股興師問罪的囂張氣焰瞬間蔫了下去。
承明帝冷哼一聲,“擅離宮苑,無視朕的旨意,看來一個月的禁足對你而言還是太輕了。”
季淑妃渾身一顫,臉色煞白,再也不敢多言,隻能不甘地低下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還不回你的承乾宮去?”承明帝的聲音帶著冷意。
季淑妃咬著唇,在宮女的攙扶下,艱難地站起身。
她惡狠狠地瞪了蘇桃一眼,又心有餘悸地瞥了瞥那兩隻此刻看起來‘憨厚老實’的大鵝,最終隻能帶著滿身的疼痛和一肚子的憋屈,灰溜溜地、一瘸一拐地離開了延春閣,那背影怎麼看怎麼淒涼。
目送季淑妃離開,承明帝這才將目光重新投向蘇桃和她腳邊的兩隻‘功臣’。
蘇桃立刻揚起一個燦爛又帶著點諂媚的笑容和“陛下英明!多謝陛下為嬪妾和鐵錘、鐵柱做主!”說著還按了按兩隻鵝的腦袋,“快,謝謝陛下!”
“嘎嘎!”兩隻鵝十分給麵子地叫了兩聲。
承明帝看著這一人兩鵝,隻覺得額角又開始隱隱作痛。
他深吸一口氣,指著那兩隻鵝道:“蘇桃,你的愛寵,怎麼會是大鵝?”
聽出他話中的後悔,蘇桃不高興了。
“陛下,昨日嬪妾可是再三拒絕接它們入宮的,是您!是您堅持要接它們入宮的!”說著話,蘇桃看向承明帝的眼神也活像在看一個‘負心漢’。
再配上她攬著兩隻大鵝,口稱‘媽媽’的樣子,這一幅畫麵就更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