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像一塊巨石投入她早已波瀾四起的內心。

她花了大概三秒鐘的時間，迅速做出了決定——

這個孩子，不能要。

她不是養不起一個孩子，以她的能力和收入，足以給孩子優渥的生活。

但是，她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從小生活在單親家庭裏，缺失父愛。

更不想，這個孩子成為她和祁野之間又一個剪不斷理還亂的羈絆。

隻是……祁野畢竟是孩子的父親，他有權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也有權知道她的決定。

就在這時，病房門被猛地推開，祁野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笙笙！”他快步走到床邊，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焦急和關切，握住她的手，“你怎麼樣？嚇死我了！怎麼會出車禍？嚴不嚴重？”

他俯下身，仔細查看她的臉色，語氣充滿了自責：“對不起，笙笙，我當時在開一個非常重要的視頻會議，手機調了靜音，沒聽到……是我不好，我應該陪著你的……”

看著他臉上那毫無破綻的擔憂和歉意，聽著他流暢自然的謊言，趙霧笙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疲憊和荒謬感席卷而來。

他撒謊的技巧，真是越來越高超了。

她什麼也沒說，隻是靜靜地看著他。

祁野讓小林先回去休息，說這裏有他照顧。

小林離開後，病房裏隻剩下他們兩人，趙霧笙深吸一口氣，正準備開口告訴祁野懷孕以及她決定流產的事情。

祁野的手機卻再次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他看了一眼屏幕，臉色微變，對趙霧笙做了一個“稍等”的口型，拿著手機轉身走出了病房。

隔著病房門，趙霧笙聽不清他具體說了什麼，隻隱約傳來他壓低聲音的、帶著安撫意味的語調。

這一出去，就再也沒有回來。

她失去了說出口的欲望，也失去了……最後一點殘存的、可笑的期待。

出院那天，祁野才再次出現，來接她。

車上，他一邊開車一邊解釋：“笙笙，對不起，前幾天公司那個項目出了點棘手的狀況，一直脫不開身。你住院這麼久也悶壞了吧？今晚帶你去參加一個商業酒會，散散心。”

酒會設在京北最頂級的酒店宴會廳，衣香鬢影，觥籌交錯。

祁野全程體貼入微地照顧著趙霧笙，幫她拿飲品，替她擋酒，仿佛她是他唯一的珍寶，俊男美女的組合，惹得周圍不少女士投來羨慕的目光。

“趙律師和祁總感情真好啊，結婚這麼多年了，還跟熱戀似的。”

“就是，看得我都想找個弟弟談戀愛了，弟弟多香啊，又帥又會撩，床上功夫肯定也了得……”

那些竊竊私語傳入耳中，趙霧笙隻覺得無比諷刺。

她沉默地喝著杯子裏的蘇打水，如同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和爭執聲。

趙霧笙下意識地循聲望去——

隻見原本說去給她拿小蛋糕的祁野，此刻正揪著一個男人的衣領，拳頭如同雨點般狠狠落在對方身上，動作又快又狠，帶著一股不要命的架勢！

而許昭月則站在一旁，哭得梨花帶雨，她拉著祁野的胳膊，聲音帶著哭腔：“阿野，別打了！他真的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我的手而已，沒對我做什麼！你快鬆手吧，再打下去會鬧出人命的！”

祁野這才猛地收手，喘著粗氣，眼神依舊駭人。

他示意趕來的保鏢：“把這個人給我丟出去！”

然後，他轉過身，慌張地捧起許昭月的臉，用指腹小心翼翼地擦去她的眼淚。

可下一秒，他的目光就與不遠處的趙霧笙撞了個正著。

祁野臉上的表情瞬間僵硬，他幾乎是立刻鬆開了許昭月，快步朝趙霧笙走來。

“笙笙，你別誤會！”他急切地解釋，語氣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她叫許昭月，是我大學學妹，剛才被人騷擾了，我總不能看著不管……”

趙霧笙靜靜地看著他，心中一片冰冷。

學妹？一起滾到床上的那一種學妹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