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離開後，總裁辦公室裏的氣氛並未緩和，反而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死寂。

林國棟的咳嗽聲戛然而止，他一把推開扶著他的蘇婉秋，臉色鐵青，哪還有半點剛才搖搖欲墜的病態。

“反了！真是反了天了！”他抓起桌上的水晶煙灰缸，狠狠砸在地上，名貴的地毯上瞬間多了一片狼藉。

林晚兒被這聲巨響嚇了一跳，但她此刻更關心的不是她爸的身體，而是我的那番話。

“爸！你別發火了！他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們家真的要破產了嗎？”林晚兒的聲音尖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慌。沒有了林家大小姐的光環，她什麼都不是。

“你懂個屁！”林國棟指著女兒的鼻子破口大罵，“那個小畜生在挑撥離間！我們公司好得很！”

“好得很？”林晚兒也來了脾氣，指著桌上那張銀行卡，“好得很你會為了區區一百萬就急著把我嫁給那個廢物？你當我是傻子嗎？”

父女倆的爭吵聲，像兩把鈍刀，在蘇婉秋的耳邊來回拉扯。

她沒有參與爭吵，隻是靜靜地站著，目光落在那張被推到她麵前的銀行卡上，然後又飄向門口玄關上那張小小的紙條。

一百萬。

對現在的林家來說，這筆錢或許算不上救命稻草，卻足以讓她，蘇婉秋，帶著尊嚴離開這艘即將沉沒的破船。

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回響起我最後的那句話。

“在這個家裏，隻有阿姨您，還把我當個人看。”

是啊，她何嘗不也是一樣？

嫁給林國棟二十年，從一個風華正茂的江南才女，熬成了一個被困在金絲籠裏的怨婦。丈夫的虛偽，女兒的自私，她都看在眼裏，卻無力改變。

這個家，早已不是家，隻是一個維持著表麵光鮮的冰冷囚籠。

而楊辰，一個她從未正眼瞧過的年輕人，今天卻用最荒唐、最直接的方式，給了她一扇可以逃離的窗。

她看著爭吵得麵紅耳赤的父女，第一次覺得如此陌生和可笑。

就在這時，她口袋裏的手機輕輕震動了一下。

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

蘇婉秋疑惑地點開，瞳孔驟然收縮。

短信內容很簡單，隻有一張圖片。

那是一張寫滿了密密麻麻條款的借貸合同，借款人一欄，赫然是林國棟的親筆簽名！

而最下方，用紅色字體標注的還款日期，就是三天後！

金額，三千萬！

放貸方，是江城臭名昭著的“飛龍金融”！那是吃人不吐骨頭的高利貸！

楊辰冰冷的聲音仿佛在蘇婉秋耳邊響起：“一旦資金鏈斷裂，別說上市了，林家馬上就要破產清算！”

原來，一切都是真的。

林國棟不僅掏空了公司，還在外麵欠下了足以讓整個林家萬劫不複的巨債！

他所謂的“衝喜”，所謂的“為了公司”，不過是想拉著全家人給他陪葬的謊言！

蘇婉秋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天靈蓋，渾身的血液都快要凝固了。

她猛地抬起頭，看著那個還在咆哮怒罵的男人，眼神裏最後一點溫情和留戀，徹底化為了冰冷的死灰。

她不再猶豫，快步走到玄關，拿起那張寫著電話號碼的紙條，緊緊攥在手心。

在林國棟和林晚兒錯愕的注視下，她一言不發，轉身走出了辦公室。

“婉秋！你去哪兒！”

“媽！你回來！”

身後的叫喊，她充耳不聞。

她走到無人的樓梯間，倚著冰冷的牆壁，劇烈地喘息著。良久，她顫抖著手，按下了那個陌生的號碼。

電話隻響了一聲，就被接通了。

聽筒裏傳來楊辰平靜而又仿佛洞悉一切的聲音。

“阿姨，考慮好了嗎？”

蘇婉秋緊緊攥著冰冷的手機，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

“你......你怎麼會知道那份合同？”她的聲音抑製不住地顫抖，二十年的養尊處優在三千萬的巨債和高利貸的陰影下，瞬間崩塌。

“我不僅知道這份合同，”我輕笑一聲，聲音裏透著一絲冰冷的嘲弄，“我還知道，林國棟為了填補窟窿，已經挪用了公司最後一筆流動資金，那筆錢本來是用來給新生產線支付尾款的。”

“三天後，不僅是高利貸的還款日，也是生產線尾款的最後期限。”

“一旦違約，林氏集團的信譽將徹底破產，上市，就成了個笑話。”

我每說一句，蘇婉秋的呼吸就急促一分。這些公司的核心機密，連她這個枕邊人都不知道，楊辰一個外人，卻了如指掌！

他到底是誰？

“你到底想做什麼？”蘇婉秋的聲音裏帶上了絕望的哭腔。

“我想做的，從一開始就告訴您了。”我頓了頓，聲音變得低沉而富有磁性：“阿姨，我想幫你，也幫我自己。”

“你幫我？你拿什麼幫我？就憑那一百萬？”蘇婉-秋慘笑一聲，一百萬在三千萬的黑洞麵前，不過是杯水車薪。

“一百萬，隻是給您的退路和誠意。”

“真正能解決問題的，不是錢，而是我。”

我的語氣中那股運籌帷幄的自信，透過電流，給了蘇婉秋一絲莫名的安定。

“你......你在哪？我們見一麵。”她下定了決心。

“半小時後，江邊公園最東邊的涼亭，我等您。”

掛斷電話，我看著窗外林氏集團的大樓，嘴角的弧度愈發冰冷。

林國棟，林晚兒，你們以為我是來入贅的？

不，我是來收債的。

用你們全家，來償還我上一世的血債！

而現在，我的第一個盟友，馬上就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