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地下室裏,血腥味和死寂混合成一種讓我安心的味道。
我腳下躺著兩具屍體,一具穿著警服,一具滿臉橫肉。
噪音,消失了兩個。
但還不夠。
樓梯口,還站著兩個人。
一個瘦高個,是我那位綁匪大哥的同夥。
另一個,是剩下的最後一個警察。
他們像兩尊被嚇傻的雕像,一動不動,連呼吸都仿佛停止了。
很好。
我很滿意他們此刻的安靜。
我赤著腳,踩在冰冷潮濕的水泥地上,一步一步,朝他們走去。
我的腳步聲很輕,像貓。
但在這絕對的死寂裏,每一步都像踩在他們脆弱的心尖上。
那個瘦高個的綁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他抖得像篩糠,牙齒上下磕碰,發出「咯咯」的輕響。
又是噪音。
我皺起了眉。
他的求生欲很強,立刻讀懂了我的不滿。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驚恐的嗚咽被堵在喉嚨裏,隻剩一雙眼睛瞪得像銅鈴,充滿了哀求。
他旁邊的警察,比他有骨氣。
或者說,更蠢。
他的手,正以一種極其緩慢、極其僵硬的動作,伸向腰間的槍套。
他以為我沒看見。
我看見了。
我還看見他額角滑落的汗珠,聽見了他壓抑卻粗重的喘息。
全是噪音。
我停下腳步,歪了歪頭,對他露出了一個微笑。
那是在樓下那位年輕警察臉上看到過的,燦爛又愚蠢的微笑。
他被我的笑弄得一愣,手上的動作也停滯了一瞬。
就是這一瞬。
我動了。
我的身體像一根被壓到極致的彈簧,猛地向前彈出。
三米的距離,眨眼即至。
他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就被我抓住了他伸向槍套的手腕。
「哢嚓!」
清脆的骨裂聲,是今晚第二悅耳的音樂。
第一是徹底的安靜。
他的慘叫還沒來得及衝出喉嚨,我就奪過他已經鬆開的槍,用槍柄狠狠砸向他的太陽穴。
一下。
兩下。
三下。
他軟軟地倒了下去,身體抽搐了幾下,便再無聲息。
我扔掉手槍,它太吵了。
現在,隻剩下一個了。
我緩緩轉身,看向那個已經嚇尿了的瘦高個綁匪。
他跪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團,抖得更厲害了。
我走到他麵前,蹲下身,與他平視。
他身上的尿騷味很難聞,但我忍了。
因為他很聰明,他全程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我喜歡聰明人。
聰明人,能活得久一點。
我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噓」了一聲。
他立刻像小雞啄米一樣瘋狂點頭,眼淚鼻涕糊了一臉,卻死死咬著牙,不讓自己發出半點聲音。
我滿意地收回手,指了指地上的三具屍體,又指了指樓上。
意思很明顯。
處理掉。
他愣了一下,隨即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眼睛裏迸發出狂喜的光。
他明白了。
我是魔鬼,而他,要做魔鬼的仆人。
他連滾帶爬地站起來,先是小心翼翼地繞過我,然後開始拖動那個警察的屍體。
他的動作很輕,盡量不發出拖拽的聲響。
我像一個監工,抱著手臂,冷漠地看著他。
看著他用盡全力,把三具比他重得多的屍體,一具一具地拖上樓梯,消失在黑暗的樓道口。
地下室裏,隻剩下濃得化不開的血腥味,和斑駁的血跡。
但,它終於又恢複了它該有的安靜。
我深吸一口氣,露出了十年來最滿足的笑容。
過了很久,瘦高個綁匪才重新出現在樓梯口。
他渾身都是血,臉上卻帶著一種劫後餘生的諂媚笑容。
他手裏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個白麵饅頭,還有一瓶幹淨的礦泉水。
他一步步走下來,把托盤輕輕放在我麵前的地上,然後又一步步退回到樓梯口,像一條忠誠的狗。
我拿起饅頭,慢慢地吃著。
吃飽喝足,我重新躺回了地下室那個屬於我的角落。
蜷縮起來,像一個嬰兒。
我對樓梯口的瘦高個,下達了我的第一個命令。
「鎖好門。」
「在我睡醒之前,任何人,任何聲音,都不能進來。」
「不然,下一個,就是你。」
瘦高個的身體猛地一顫,隨即重重地點了點頭。
鐵門「哐當」一聲關上,這一次,外麵傳來了鎖鏈和掛鎖的聲音。
徹底的黑暗,徹底的隔絕,徹底的......安靜。
我閉上眼睛,帶著微笑,沉入了甜美的夢鄉。
我隻希望,我的新仆人足夠聰明。
不要再有任何不長眼的東西,來打擾我的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