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五歲前,我是家裏唯一的孩子,享盡爸媽全部的寵愛。
爸爸會排長隊買我喜歡的糖果,媽媽的日記本裏寫滿了我的點滴。
生日那天,他們帶回來一個男孩,說是我走失的哥哥。
爸媽總覺得虧欠他,卻從未因此偏心。
媽媽輕撫我的頭,溫柔地說:
"別擔心,我們對你的愛一點也不會少。"
後來,他們確實做到了,我擁有的愛有增無減。
直到那天,哥哥不小心喝下芒果汁,突然過敏。
我正想拿起杯子去倒掉,媽媽卻猛地衝過來,一腳將我踢倒在地:
"你哥哥苦了那麼久,我們從沒因補償他忽略你!你怎麼這麼壞!"
她一把抓起我,塞進旁邊的洗衣機:
"心這麼臟,那就好好洗洗!"
我嚇壞了,張嘴想解釋,卻被爸爸焦急的聲音打斷:
"別管了,先去醫院!"
媽媽"砰"地關上洗衣機門,任我怎麼推都推不開。
他們匆匆離開後,預設程序的洗衣機自動運轉起來。
冷水逐漸漫過身體,我蜷縮在黑暗中發抖,心裏隻有一個念頭:
如果我感冒了,爸爸媽媽還會像從前那樣抱著我,哄我嗎?
......
身體被冰冷的水流裹挾著在滾筒裏翻滾。
我嗆了好幾口水,凍得牙齒都在打顫。
拚命用腳蹬,用手推那圓形的玻璃門,但它牢固得紋絲不動。
我想大聲呼救,卻隻能發出微弱的"嗚嗚"聲。
爸媽已經帶著哥哥去了醫院,這間房子裏隻剩下我一個人。
就算我喊破喉嚨,也不會有人來救我。
就在我即將被轉暈時,我聽見大門被打開的聲音。
是爸爸媽媽!他們想起我了!
果然,急促的腳步聲奔向衛生間,媽媽焦急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
"快快,把唯唯的過敏藥和醫保卡拿著,剛才一著急全忘了!醫生說要用的!"
爸爸連連應聲:
"找到了,走吧,別耽誤了,孩子過敏可大可小!"
我用盡全身力氣,在又一次翻滾到門邊時,用拳頭砸向玻璃門,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什麼聲音?"
爸爸疑惑地問了一句。
媽媽側耳聽了一下,隨即不耐煩地說:
"肯定是洗衣機甩幹不平衡了,破機器!別管了,唯唯還在車上等著呢。"
"也是,走吧走吧。"
爸爸的腳步聲沒有絲毫停留。
下一秒,關門聲再次響起。
那簇剛剛燃起的希望火苗,被徹底掐滅。
洗衣機依舊不知疲倦地轉動,冷水仿佛浸透了骨髓,我的意識開始渙散。
朦朧中,我好像看見爸爸媽媽帶著我和哥哥去遊樂園。
他們一手牽著我,一手牽著哥哥,笑容和煦如春風。
媽媽彎下腰,對我們說:
"你們都是媽媽的寶貝,媽媽希望你們永遠快樂。"
爸爸把剛買的棉花糖遞給我和哥哥一人一個,眼含笑意:
"這是給兩個小王子的。"
我開心地想要撲進他們懷裏,眼前的畫麵卻猛地碎裂。
爸爸媽媽的臉變得無比猙獰,用力將我推遠:
"是你故意給哥哥喝芒果汁的對不對?我們怎麼會有你這麼惡毒的兒子!"
我拚命搖頭,眼淚混著冰冷的水:
"不是的......我是想拿去倒掉的......我真的想倒掉的......"
我哭著被嚇醒,卻發現自己正輕飄飄地浮在空中。
洗衣機已經停止了工作,艙門緊閉。
這時,門口傳來響動,爸媽帶著哥哥從醫院回來了。
我下意識地想迎上去,身體卻直直穿過了媽媽。
爸爸小心翼翼地把睡著的哥哥抱進臥室。
媽媽疲憊地鬆了口氣,隨即又皺起眉,壓低聲音對爸爸抱怨:
"醫生說再晚一點就危險了!唯唯這孩子命苦,剛回家就遭這種罪。"
"我看想想就是嫉妒,覺得我們給唯唯的愛太多了!"
"才五歲心思就這麼重,以後還了得?"
我想衝過去告訴她不是這樣,可我隻能像一團空氣,徒勞地穿過他們的身體。
爸爸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
"小孩子毛手毛腳也是有的。"
"對了,他人呢?去哪了?"
提到我,媽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管他在哪兒!耍脾氣躲起來了吧?"
"做錯了事還這麼倔,都是平時給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