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給妹妹捐獻骨髓前,她突然給我打來電話。
“用了你的骨髓,我不會變的和你一樣醜吧?”
“啊?”正為手術緊張的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她繼續在電話那頭說道:
“其實我挺感謝你的,但我更喜歡小彥哥哥。”
“反正抽骨髓這事,本來也是你這做哥哥應盡的義務。”
妹妹的幾句話,讓我大腦一片空白。
我妹說完,爸媽也在一旁幫腔:
“好了,都快做手術了,你別胡思亂想,再說你妹說的也是實話。”
“你從小就不好看,不像你堂弟長的好看說話也好聽,是個人都喜歡他。”
聽到這,我一下明白了。
原來他們說來說去,是因為之前我發現堂弟和我未婚妻有私情,要求退婚的事情。
行吧,既然這樣那就沒什麼好說了。
我翻身下床,脫下病號服。
爸媽上來攔我:“好好的又發什麼神經。”
“鬆手,不然我報警了。”
1.
我媽衝過來按住我的手:“醫生馬上就要來了,你在這鬧什麼?讓人看笑話。”
我爸看我的眼神也充滿了厭惡:“婚前亂來的人,婚後還能好?小彥寧願自己吃虧也要幫你擋災,你不感謝就算了,還在這記仇。”
我抬頭看了眼天花板,冷笑一聲。
說起退婚那件事,其實很簡單也很俗套。
就是從小什麼都跟我搶的堂弟,現在連我的未婚妻也搶了。
訂婚宴上,當著我的麵,堂弟和我的未婚妻摟抱在一起。
我瘋了般衝過去,當場要求退婚。
事後,爸媽一直埋怨我,怨我壞了堂弟的名聲。
“夢瑤現在怎麼樣了?”
就在我們僵持不下時,堂弟許彥來了。
爸媽的臉色一下好了起來:“小彥,你怎麼來了?”
好像得到了心靈感應般,妹妹不顧醫生護士的阻攔,從無菌倉裏跑了出來:“小彥哥哥!我就知道你會來看我。”
我在旁邊看著他們都圍著許彥,心裏卷起一陣陣苦澀。
看到我後,許彥微笑著遞過來一個手提袋:
“請你吃喜糖,這周末我結婚,叔叔說到時候你可能還沒出院,就先不請你了。”
我眼神發狠的瞪著他,我妹突然衝過來將許彥護在身後,衝我吼道:“你瞪小彥哥哥幹嘛?你這樣又醜又凶的惡臭男活該沒人要!”
“一想到以後身體裏都是你的骨髓,我心裏都膈應!”
我愣在原地,他還是我的親妹妹麼?
自從我和妹妹配型成功後,就一直待在醫院照顧他,卻不想他現在竟然為了許彥這樣說我。
廢了好大勁,我把眼淚憋回去後,回頭看向爸媽。
我媽上來幫我攏了攏衣領,脖頸處感受到媽媽手的溫度時,我心裏一熱。
不想我媽開口卻是:
“你這孩子從小就讓人掃興。”
“馬上就手術了,你還在這鬧什麼?”
“人家小彥工作那麼忙,知道夢瑤要動手術都趕緊跑過來,你再看看你!”
“所以你就怨不得人家都喜歡小彥,不喜歡你。”
我媽的幾句話,瞬間就讓我的付出變成了一場笑話。
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說的,我轉頭一把撕碎了我的捐獻意願書。
我媽想上來攔我,被我一把推倒。
我妹不知道又想說什麼,我直接一巴掌呼過去。
“你給我......”
話剛出口,鋪天蓋地的拳頭就朝我砸了過來,我本能的抱住頭向後退,直到重重的摔倒在地。
我爸喘著粗氣,猩紅的眼睛瞪向我:“滾!你不配做我的兒子。”
“沒有你,照樣有人給夢瑤捐骨髓。”
好像早就料到我爸會這麼說。
懸著的心終於死後,我感到一陣輕鬆。
現在,我終於可以理直氣壯的離開他們了。
2.
我扶著一旁的病床站了起來。
看到爸媽和我妹將許彥護在身後,一臉警惕的看著我時,我突然很想笑。
以前怎麼都不知道他們這麼怕我?
看我要走,我媽不敢再攔,隻是輕輕喊了句:“家裏人說兩句怕啥,你還真準備不管你妹了?”
“再怎麼說,我們也是一家人。”
“實在不行我替他們給你賠禮道歉,我這個當媽的也不嫌窩囊,隻要你能留下來救夢瑤,以後我就給你當牛做馬,好不好?”
許彥拉過我的手:
“剛才大家說的也是氣話,叔叔嬸嬸年齡大了,我們這些做小輩應該盡量體貼。”
“再說你要真走了,夢瑤怎麼辦?你好歹也是夢瑤的親哥哥,難道你忍心看著她等死?”
我快被許彥的話氣笑了:“我走了還有你啊,當初你和夢瑤不是也配型成功了麼?”
自從大伯因交通事故意外去世,大娘又改嫁之後,我爸就把許彥接來了我家。
好像是怕他在我家感到不自在,也可能是我爸出於對大伯的懷念,總之他們對許彥越來越好不說,對我卻越來越冷漠。
也許被愛真的能長出血肉吧,被偏愛的許彥劍眉星目,俊美帥氣。
反觀我則是又黑又瘦,學習成績也一般。
每次出門,周圍人都會讚歎爸媽把許彥養的真好。
爸媽在承受讚譽的同時,看我也越發不順眼。
每次吃飯,有肉的菜永遠都擺在許彥麵前,我隻要敢伸一下筷子,都會被我爸打:“你餓死鬼投胎嗎?看你那個鬼樣子,吃了也白吃。”
我的整個童年幾乎都在為這些事情生氣。
於是長大後的我,開始拚命工作,拚命為家裏奉獻著自己的一切。
隻為讓家裏人能承認我比許彥更好更優秀,更值得被人疼愛。
就像這次我妹被檢查出白血病,雖然我和許彥的配型都成功了,但我還是第一個衝到醫院簽下了捐獻意願書。
可是結果呢?
不被愛的人,永遠不會被看見。
任憑我付出多少,我始終是被嫌棄的那個。
與其永遠沒結果的付出,現在離開就是最好的選擇。
3.
我拿出這些天一直帶在身邊的旅行袋,裏麵裝的都是妹妹在醫院要用的東西。
現在要走了,這些東西我肯定是不會帶的。
我轉身將這些東西交給爸媽和許彥,並挨個交待:
“這次出倉後,要讓許夢瑤再進倉,醫生的要求肯定會比之前更嚴格。”
“這些蘋果梨子,一定要蒸熟了再給她吃。”
“這是給夢瑤去瑞典的機票,那裏的空氣質量好,很適合白血病人的恢複。”
說著說著,我的眼睛漸漸酸澀無比,可抬頭卻看到他們一臉的傲慢:
“就這點事,你不說我們也知道,還搞得一本真經的。”
“行吧,”我抹了把眼睛,轉過頭去直接將旅行袋扔進了垃圾箱,將機票撕成了兩半。
“哎,你幹嘛?不是說那都是給我的麼?”我妹伸手想要阻止。
我將旅行袋又往垃圾箱裏按了按:“想要?讓你小彥哥哥買去唄。”
說完,我轉向他們幾個人:“你們沒事就出去吧,我要收拾東西了。”
幾個人大眼瞪小眼,似乎沒想到平時做慣了軟柿子的我,竟然今天還真鐵了心。
看我爸媽還站在原地,許彥給我妹使了個眼色,於是他們倆一人扶著一個老人出去了。
透過病房門的玻璃窗,我看見他們四人以許彥為中心似乎在商量著什麼事。
可能是察覺到了我的視線,我媽時不時就心虛的朝我這邊看一眼。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家裏不論大小事都是他們四個在一起商量,從來不帶我。
以前我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對著爸媽又哭又鬧。
但換來的就是爸媽一句:“有病是不是?”
被孤立的我,每天隻能抱著我的寵物狗小黑傾訴心裏的一切。
每天晚上,我也要抱著小黑才能睡著。
許彥發現後,不知道給爸媽說了什麼,他們對我一頓臭罵:
“家裏人你不親,天天就抱著一隻狗。”
“再這樣下去,你一點人味都沒有了。”
說著,爸爸扔給我一把刀,讓我把小黑殺了。、
我死活不同意,爸媽就把我和小黑關在陽台:
“什麼時候把那畜生殺了,你什麼時候再出來,不然你就餓死在裏麵。”
把我們關起來後,爸媽就帶著堂弟跟妹妹一起出去旅遊了。
三伏天的陽台,悶熱至極,整整一周的時間,我靠吃狗糧,喝雨水才活了下來。
但可憐的小黑,卻因為中暑被永遠的留在了那裏。
爸媽回來後沒有問我是怎麼活下來的,隻問了一句:“現在還鬧不鬧了?”
從此以後,任憑他們四個人再怎麼親密,我都不會反抗了。
等我收拾好東西準備走的時候,我妹先推門進來,一臉的不耐煩衝我說:
“對不起行了吧,你是我親哥,我不該那麼說你。”
“好了,現在該我說的我都說完了,你也該去跟爸媽和小彥哥哥道歉了吧?”
我沒理他,隻是冷笑一聲:“還好,我沒給你捐骨髓,你根本就不配。”
從小到大,隻有許夢瑤欺負我的份,我從來沒有對她說過一句重話。
現在聽我這麼說,許夢瑤很生氣,把手邊的一個水杯朝我扔過來:“差不多就行了,你有什麼了不起的,好像所有人都欠了你似的。”
我聳了聳肩:“說夠了就讓開,好狗不擋道。”
許夢瑤挑眉看我:“出了這個門,你永遠都別想再回家,爸媽絕對饒不了你!”
剛才被我爸打的地方,現在還是火辣辣的痛。
這樣的家人,這樣的家,不要了也罷。
許彥歎了口氣,朝我走來:“要是你心裏還有氣,就罵我打我,我以後肯定讓夢瑤妹妹還有叔叔嬸嬸多陪你。”
“他們買給我的東西也都給你,要是這樣還不行的話,我就離開這裏,等你什麼時候想通了,我再回來。”
說著無可奈何的話,眼裏卻是藏不住的得意,許彥差不多每次都是這種套路,我看都看膩了。
可偏偏有人就吃他這一套,看著許彥哀求我的模樣,剛剛還跟我道歉的許夢瑤,現在又為了許彥出頭:“小彥哥哥,你幹嘛求他?我們喜歡你那是我們樂意,誰讓有些人天生就惹人嫌。”
許彥彎起的嘴角和得意挑釁的眼神,看的我實在惡心。
對上我的目光,許彥再一次過來拍拍我的肩膀:“行了,男子漢大丈夫幹嘛這麼小氣。”
車軲轆話聽的我實在很煩,想隨手擋開他的手,誰知他怎麼就碰上了放在一旁的暖瓶。
許彥的胳膊瞬間被燙的一片紅腫。
我還沒反應過來,我妹直接將整個暖瓶砸在我的腳邊,濺起的內膽碎片在我臉上劃出血痕:
“來勁了是吧!人家都已經和你道歉了,你還想怎麼樣?”
“告訴你,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要不是小彥哥哥一再勸阻,我和爸媽早就想把你趕出去了。”
我想還手,結果手還沒舉起來,就被我爸牢牢鉗住:“喂不熟的白眼狼,早知道你有這麼一天。”
我媽這一輩子都是我爸最忠實的擁護者,現在看我爸動手了,她也趕緊上來扯住我的頭發:“自己家人都能下得去手,你真是沒良心!”
4.
也許是怕在病房門口打架太明顯,我爸把我拖到了病房最靠裏的角落。
掙紮間,我拿出自己的手機,按下緊急通話報警,然後大聲報出自己的地址。
看我報警,我妹衝上來,一把搶過我的手機,用腳踩的粉碎:“報警幹什麼?你是想讓警察把爸媽抓起來嗎?”
劇烈的打擊讓我抬不起頭來,等爸媽和我妹終於停手時,我已渾身是血,疼到一動都不能動。
我恨恨的盯著他們:“除非你們把我打死,不然我就讓警察把你們全抓起來。”
我媽和我妹都被我盯得有點心虛,隻有我爸還在硬剛:“怎麼了?我管教自己的孩子,警察抓我做什麼?”
還好警察來的很及時。
我爸臉上餘怒未消,我媽趕緊指著我對警察說:“快把他抓起來,說好的給他妹妹捐骨髓,現在人已經進了無菌倉,他又要反悔。”
“而且他還毆打家人,這種人就是社會的毒瘤!”說著,我媽把許彥手上的燙傷拿出來給警察看。
警察叔叔看了眼許彥的手,又看了眼正在流血的我,神情嚴肅的說這已經構成了故意傷害,讓我們全部跟他去警局。
一聲不吭的我爸,這時突然站起身來:“我兒子剛才沒有打人,他以後還要考公,去了警局對他會有影響。”
我爸說的兒子自然指的是許彥,他為了許彥真是操碎了心。
為了讓我妥協,我爸給我轉了一萬塊當是賠償。
我收了錢後,直視著他們:“有些事不是拿錢解決的。”
爸媽瞪著我,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你還想怎樣?”
“簡單。”
“我要去警局遷出自己的戶口。”
“我許森要和你們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