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是上官氏最後一位賒刀人,刀出必賒,預言必現。
待預言成真之日,便是收款之時。
七日前,京圈大佬慕容雲突然腦死亡,遺產之爭鬧得沸沸揚揚。
我找到慕容家大小姐讓她賒一把刀,便可讓慕容老爺子回光返照立下遺囑,但代價是她必須嫁我。
她半信半疑收下刀,當晚她爸果然醒了過來。
交易達成後,我去收帳她卻翻臉不認。
“你一個趁火打劫的下九流,還想讓我嫁你?”
“我爸能醒,是雲帆用靈魂擺渡之術七天七夜招回來的,你一個臭賣刀的,居然敢裝神弄鬼?!”
“憑你一句話就想娶我?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她毀了賒出去的刀,還說要割掉我的舌頭。
可她不知道,刀為憑,言為據。
撕毀交易的反噬很嚴重,她活不過七天了。
我轉身對著穿著傭人衣服的女人說。
“賒刀嗎?能繼承慕容家遺產的那種。”
1
七日前,京圈叱吒風雲的慕容雲突然腦死亡,醫院下了好幾次病危通知書。
找到慕容雪時,她正站在醫院的通道外,我上前一步。
“要賒刀嗎?刀出預言現,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
慕容雪看了我一眼,眼神煩躁中帶著不屑。
“騙子的新把戲?我勸你趕緊滾,別等我讓人把你扔去警局。”
說完她轉身要走進旁邊停著的邁巴赫。
這麼多年我早就習慣別人異樣的眼光,並不在意,而是指了指她的車。
“這車刹車已經被破壞了,你坐上去即使不死也殘。”
看著她驟變的臉色,我繼續補充道。
“你的叔伯們正等著你出事,好分走你爸的遺產,不是嗎?”
慕容雪腳步猛地頓住,嘴上卻還逞強。
“我的車每天都有人檢查,怎麼可能出問題?”
我往後退了一步,讓出位置。
“信不信由你。”
慕容雪咬了咬牙,衝身邊保鏢使了眼色。
沒多久,保鏢就臉色煞白地跑回來,點了點頭。
我把手中的刀遞給她。
“現在還賒刀嗎?”
“賒下刀,你爸今晚會醒,你有時間可以讓他立遺囑,但代價是必須嫁給我。”
慕容雪審視我很久,最後還是接過了刀。
當晚慕容雲果然回光返照,在律師團隊的見證下,讓慕容雪成為唯一合法繼承人。
預言應驗了,該去收賬了。
剛走進慕容家,卻被攔在門外。
“上官墨,你還真敢來啊?”
慕容雪的態度很不友好,我還是平靜地說道。
“預言已成,我自然要來收賬的,我們說好的,你要嫁我。”
“嫁你?一個裝神弄鬼的騙子,也不照照鏡子,你也配?!”
她嗤笑著撲進旁邊男人的懷裏。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我爸能醒,是雲帆用靈魂擺渡之術,花了七天七夜招回來的,跟你這破刀可沒半毛錢關係!”
“我已經查過了,什麼賒刀人,不過是以前賣刀的想出來的營銷手段!”
賀雲帆摟緊了她,嘴角勾起一絲譏笑。
“雪妹妹,別這麼說,上官先生估計也隻是想幫忙。”
“幫忙?他明明就是趁火打劫!”
慕容雪直起身,眼裏都是輕蔑。
“招搖撞騙到本小姐頭上,現在還敢來收賬,你怕是嫌自己命長!”
我目光看向賀雲帆,他身上並沒有玄門中人特有的氣息流轉,明明就是個普通人。
“慕容雪,你恐怕被人糊弄了。”
“靈魂擺渡,渡的是亡魂,引的是往生,求的是安息,它能讓死者魂魄安寧,卻絕無可能讓一個腦死亡、生機全無的人回光返照立下遺囑。”
“況且強招離體之魂回身需要付出巨大代價,可不是這位孱弱的賀先生能承受得起的。”
2
我話剛說完,賀雲帆的臉色就僵住。
他下意識看了慕容雪一眼,隨後故作鎮定。
“上官先生,飯可以亂吃但話不能亂說,我知道你想趁機攀附慕容家,可也不能編造這種謊話吧。”
“蘇伯父是我七天七夜不眠不休,差點耗幹自己才招回來的,這些雪妹妹都是看在眼裏的,其中的曲折多說無益,清者自清。”
說著他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慕容雪的怒火瞬間被點燃,一把推開我。
“上官墨!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質疑雲帆?”
她指著我的鼻子,聲音又凶又狠。
“雲帆的師父是隱世高人,他們的手段可不是你這種走街串巷的下九流能理解的,再敢胡說八道,我讓人廢了你!”
周圍的傭人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對著我指指點點。
“這就是那個想騙婚的男人啊?長得倒是不錯,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還敢汙蔑賀先生,也算是踢到鐵板了!”
“對啊,誰不知道賀先生是大小姐最信任的人,這次還成功讓大小姐獲得遺產唯一繼承,他也敢招惹,怕是活膩了!”
我自動忽略議論聲,看著慕容雪認真道。
“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位先生就是個普通人,根本不是什麼靈魂擺渡人,而且我們契約已成,你必須履行承諾。”
慕容雪見我惹得賀雲帆甩了衣袖就要走,徹底沉下了臉。
“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來人!把這個滿嘴胡言亂語的騙子綁起來,今天我要好好教訓他!”
很快我就被兩個人保鏢死死壓住,慕容雪走過來高跟鞋一腳踢到我的胸口上。
一陣劇痛蔓延至全身,喉嚨也湧上腥甜,被我強忍著咽下去。
心中也同樣疑惑,為什麼曾爺爺算出的大氣運者會是這種是非不分的人。
但慕容雲名下就她一個女兒,當是長女無疑。
我直視著慕容雪,聲音微啞卻清晰。
“慕容雪,動動你的腦子!”
“如果我是個騙子,怎麼會知道你的車被人動了手腳?要不是我出現,你現在早就車毀人亡了!”
慕容雪高舉的手猛地頓在半空,臉上的怒容一滯。
一旁得意的賀雲帆見狀,立刻輕哼一聲。
“雪妹妹,你別信他的話,誰知道那刹車是不是他弄壞的。”
“你不是說他當時拿著一把剪刀要你賒刀嗎?說不定就是他剪了你車子的刹車線,然後裝好人來演這麼一出戲,就為了博取你的信任。”
他的話直接將慕容雪從疑惑中拉回的思緒又攪亂了,甚至更加憤怒。
“對,雲帆說得對!肯定是你這個廢物自導自演的戲,不然哪有那麼巧的事!”
“我沒有!”
我掙紮了一下,卻被保鏢按得更緊。
看著這對愚蠢的男女,忍不住嗤笑一聲。
“你們想象力倒是豐富,那我問你,如果真是我弄壞你的車,又何必再出來讓你賒刀?”
“直接讓你出意外死了,不是更幹脆,何必多此一舉!”
賀雲帆一點沒慌,嘴角帶著笑譏諷道。
“當然是因為你想娶給雪妹妹啊,這不過是你獲取信任的手段,怎麼會真的讓她死。”
“雪妹妹 ,我看他說不定哪一位叔伯找來的人?知道我能召回蘇伯父的靈魂,就為了爭搶遺產失敗後做的二手準備,隻要你成功嫁給她,再給你製造些意外...”
“唉,最難防的就是枕邊人啊!”
不是我非要娶,是賒刀一脈因窺探天機,被人嫉妒下了詛咒,後代皆活不過25歲。
曾爺爺算出隻要上官一族與大氣運者結婚,便會讓詛咒自動瓦解。
而百年難遇的大氣運者,會出現在這一代慕容家長女身上。
所以讓慕容雲回光返照即使要以付出一半修為作為代價,我還是主動找到了慕容雪。
可慕容雪偏聽偏信,一把攥起我的衣領。
“說!誰派你來的?她們給了你多少錢,要你做什麼?!”
3
賀雲帆在一旁幸災樂禍。
“雪妹妹,別跟他廢話了,這種騙子不吃點苦頭不會說實話的。”
說著他拿起旁邊用人手上的擀麵杖,就朝我腦袋揮過來。
反應過來的我快速地側身躲開,手臂上還是被狠狠挨了一棍。
“你還敢躲?”
慕容雪見狀怒火更盛,又一腳踹到我的肚子上。
我悶哼一聲倒在地上,她卻又用高跟鞋踩在我的手背上。
“我讓你躲,敬酒不吃吃罰酒,還想讓我嫁給你,你做夢!”
手背傳來鑽心的痛,我咬著牙死死盯著慕容雪。
“賒刀一脈的規矩,刀出必賒,預言必現,現在預言已成,你不清賬就會遭到反噬...”
“規矩?字據呢?合同呢?”
慕容雪打斷我的話,滿臉譏諷。
“什麼都沒有還想威脅我?別再說你那些神神叨叨的玩意,老實交代誰派你來的,或許還能少受點罪!”
我握緊拳頭,心裏吐槽她的無知。
“刀為憑,言為據,那便是契約!”
“天地為證,鬼神共鑒,你親手接刀,親口允諾,賴不了的!”
突然賀雲帆上前一步,一巴掌扇到我臉上。
“還在胡說八道!”
“我看你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什麼刀為憑,我看那破剪刀就是你騙人的工具!”
他用了十足的力氣,打得我耳朵嗡嗡作響。
這話倒是提醒了慕容雪,她從包裏掏出那把我讓她隨身攜帶的剪刀。
“好,不是刀為憑嗎?我現在就毀了這破憑據,看你還拿什麼妖言惑眾!”
她高高舉起手臂,狠狠把剪刀砸在地上。
剪刀應聲斷成兩截,同時一團黑氣籠罩上慕容雪的頭頂。
她印堂處也被黑氣纏繞,這是死兆。
慕容雪莫名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摸了摸突然發涼的額頭,卻什麼也沒摸到。
我看著她,這一刻我是真的懷疑,曾爺爺算錯了。
大氣運者即使毀約也會有紫氣護體,不會立刻出現這種情況。
見我眉頭緊皺,慕容雪得意地指著地上的剪刀。
“怎麼?傻了?憑據沒了,看你還能說什麼!”
我歎息一聲,忽然就笑了。
“剪刀斷了,可契約之力不會斷,反噬已經開始,你活不過七天了。”
慕容雪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
“我剛繼承了億萬家產,正要享受人生,你居然敢咒我死!”
她讓人重新控製住我,撿起地上的半片剪刀。
“今天就先割了你的舌頭,看你以後還怎麼鬼話連篇!”
我奮力掙紮,卻顯得無力。
這時,一道沙啞蒼老的女聲響起。
“小姐,老爺剛過世家裏不易見血。”
修建花枝的女傭駝著背低著頭,手裏還拿著一把沒放下的修枝剪。
見慕容嬌看向她,把頭埋得更低了。
“喪親不易見血,到時候旁支那些老頑固知道了,又會來鬧的。”
慕容嬌盯著叫周嬸的女人看了幾秒,最後狠狠把斷刀扔在地上。
“算你運氣好!”
她衝保鏢抬了抬頭,語氣陰狠。
“把他拖去地下室,沒我的命令,不準給他飯吃,水也不準給,我看他能硬氣多久!”
被保鏢架著走時,我下意識看了周嬸一眼。
她依舊低著眉,我卻看出了的異樣,心裏漸漸明白了什麼。
“等一下!”
我大喊一聲,對著周嬸說道。
“你要賒刀嗎?”
4
話音剛落,周圍先是一靜,隨即爆發出此起彼伏的哄笑聲。
慕容嬌更是像聽了什麼笑話,指著一旁的周嬸。
“上官墨,你該不是嚇傻了吧?”
“還說你沒有目的,現在連我家駝背女傭都想勾搭了?是覺得渴了她能給你澆水,還是餓了給你喂樹葉啊?”
“以為這老東西幫你說了句話,就能幫你?你看她敢應你嗎?!”
她猛地收斂笑容,一巴掌朝著周嬸扇過去。
“媽的,一個修花的奴才也配在主子麵前多嘴!慕容家什麼時候輪到一個下人說話了?!”
周嬸捂著臉踉蹌著後跌退了好幾步,勘勘扶住牆才停下。
她臉上堆滿了惶恐和卑微,連連擺手,聲音抖有些發抖。
“對不起小姐,是我多嘴了。”
“這位先生,您快別害我了,我就是一個下人,我什麼都不需要,求你高抬貴手別連累我了!”
她彎著腰,幾乎要把頭埋進胸口。
這幅膽小怯弱的樣子,引得眾人又是一陣鄙夷的嘲笑。
我看得清清楚楚,慕容嬌一耳光看似用盡全力。
可所有力道都被周嬸巧妙躲過去了,其實根本沒傷到。
這一刻,我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
我無視其她人,隻看著周嬸認真說道。
“真的不需要嗎?雖然慕容雪馬上要死了,但慕容家這盤棋,沒有那樣東西,你也不能穩操勝券。”
大家都以為我又在瘋言瘋語,但我知道周嬸聽懂了。
慕容雪聽到我的話,額頭青筋暴起,抬起手又要朝我扇來。
“混蛋,你還敢咒我!”
然而這一次,她的手腕卻被一隻能有力的手死死攥住。
慕容雪吃痛,震驚地扭頭,看到周嬸後更是暴跳如雷。
“吃裏扒外的老東西,你幹什麼?還不快鬆開,信不信我連你一起打!”
慕容雪掙紮幾下試圖甩開,卻發現對方的手紋絲不動,反而自己越來越痛,嗷嗷叫了起來。
賀雲帆也急了,怒嚇道。
“周嬸,快放手,你幹什麼?一個下人敢對主子動手!”
周嬸卻像根本沒聽到他們的叫囂,對上我的視線,聲音也不再沙啞。
“需要什麼報酬?”
我迎著她沉靜審視的目光,勾起唇角。
“帶我離開這裏,然後嫁給我,我知道你能做到的。”
空氣凝固了幾秒,她忽地笑了。
“好。”
說話的同時,她緩緩挺直了腰背,周身的氣息不再懦弱卑微,而是變得冷硬高傲。
當她完全站直後,竟比慕容雪還要高出少許。
這突然的變化讓所有人都愣住了,一時間忘了反應。
隻有慕容雪齜牙咧嘴地罵著。
“好啊,你一個修花的,居然敢在我麵前裝大尾巴狼!”
“說,你又是誰派來接近我的,本小姐的家還成你們戲園子了!”
“老不死的快點鬆開我,看我不弄死你,今天你們誰都別想走!”
賀雲帆皺著眉頭,眼神在我跟周嬸之間來回掃視,隨後嗤笑著。
“我就說你不安好心,沒想到還有內應!”
周嬸淡淡瞥了一眼叫囂的慕容雪,隨後甩開她的手,打了個響指。
下一秒,慕容家別墅外刺耳的刹車聲響起。
幾十名黑衣保鏢迅速湧了進來,對著周嬸的方向齊齊頷首。
“大小姐!”
慕容雪臉上的狂怒轉化為震驚和茫然,賀雲帆臉上的得意也消失不見。
周嬸,或者說已經不需要偽裝的女人緩緩揭開臉上的仿真麵具。
露出一張跟慕容雪有兩分相似,卻更加驚豔的臉。
她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跟她氣場格格不入的女傭服,朝我示意。
“上官先生,我們現在可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