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想解釋的手停住了,愣了一會兒後,換成了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護士皺著眉看他:“殘疾人本來就不能獨處,你是監護人的話更應該知道這一點。”
“還好是火勢沒有蔓延,不然連性命都保不住,燙傷已經算輕微的了。”
賀景然點點頭,表情麻木:“我知道了,以後我不會離開她半步。”
我瘋狂搖頭,想讓他不要管我,卻聽到了他的苦笑。
“真是……有你在,我還癡心妄想什麼呢?”
跟在他身後的夏妍瞬間看向了我,目光不可置信。
“景然,你又想為了她放棄嗎?你知不知道就是她讓我來帶你走的?”
賀景然無力地牽起了嘴角:“你還看不明白嗎,這說明命裏注定了的東西,擺脫不了的。”
他的手機忽然傳出一聲轉賬提醒。
“已將您賬戶中的所有餘額轉至林霏女士賬戶……”
賀景然愣了愣,我低著頭,讓他看不見表情。
手上卻在給夏妍發著消息。
“看見了嗎,隻要我有什麼事,他就隻能回來找我。”
“你永遠都別想帶他走,我隻剩這一個人可以依靠了,這輩子我都會纏住他的。”
“他的所以賬戶密碼我都有,現在錢都在我手上了,你還能帶他去哪?”
“賀景然是我的,誰都搶不走。什麼天賦,什麼夢想,哪比得上我重要?”
我打字越來越快。
夏妍看著屏幕上的內容瞬間紅了眼,把手機砸在了我頭上:“林霏,你還是不是人?”
“賀景然為你做了這麼多,你想耗死他嗎!”
我嘲諷地朝她勾起了嘴角。
賀景然怔怔拿起那部手機時,我作勢要攔,手卻被他猛地揮開。
手背的輸液針脫落,我垂下眼睛看著滴血的手背。
屏幕的反光映在他眼裏,聽見他壓抑著嘶啞的聲音。
“夏妍,你是不是覺得我夠賤的?”
“照顧了她二十年……其實我早就不欠她的了,為什麼還要逼著自己留在她身邊。”
我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樣靜靜地望著他。
“我寧願當初你沒有救我,至少讓我死個痛快。”
難以描繪我聽到這句話的感覺。
我還是討好地笑著,抬頭親了親他的臉。
“別生氣,我把錢轉走也不會亂花的,反正你的和我的沒有區別。”
他一把抓住了我不停動作的手,深吸一口氣:“你說得對。”
話音落下,他一把拽起我走出病房。
護士在後麵驚呼:“病人的傷口還沒處理好,現在出院會感染的。”
賀景然像是渾然不覺,把我甩上他的車,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我的身體還在高熱狀態,暈暈乎乎看著他的臉,眼中泛起斑白的噪點。
不一會兒,他把我帶到了一處寫著聾啞學校的地方,又伸手把我拽下車。
賀景然的表情很平靜,像是完全沒有被我故意發的那些話激怒。
他的手卻一直在抖:“既然我的錢都在你那,那負擔你未來一段時間的學費也沒有問題。”
“以後我會按時間把錢打過來,這種配置的學校,夠照顧你了。”
“林霏,我們以後就這樣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他甩上車門驅車離去,我久久凝望著,直到汽車的尾氣也消失在視野。
我沒進聾啞學校,轉而走向了臨近的江邊。
這種學校的花費很貴,如果在這裏上學,代表賀景然的薪資要全部投入在我身上。
我不舍得。
想起他說的寧願我沒有救過他的話,我朝手心呼了一口氣,把手機裏的遺囑繼承人寫上賀景然三個字。
等我死後,錢還是會回到他手上。
江邊的風真大。
我捂著不停鳴叫的耳朵,一步一步走向洶湧的江水。
賀景然之前說得很對,市麵上根本沒有能適配我的人工耳蝸。
即使是現在做的這個,也會經常耳鳴,讓我整夜整夜地頭痛睡不著。
可我還是堅持安上了。
卻沒有如願聽到他為我演奏一次。
好在這樣的折磨馬上就會結束。
我腳下一空。
接下來,什麼也聽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