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賀景然拿起一隻助聽器,粗暴地往我耳朵裏按。
“林霏,戴著助聽器生活沒有那麼難,隻要你適應一下就好了。”
“別人都能做到,你也可以,隻要你能有一點自理能力……”
我默默捏了捏他的手,他的動作猛地頓住,像是才意識到和我說話是沒有用的。
片刻後,他打著手勢:“林霏,我不是你的保姆,不能一輩子都照顧你。”
我張了張嘴,一邊點頭,一邊抹掉他眼角濕潤的痕跡。
“景然,不要哭,我可以學會的。”
我比劃著,手上的血已經幹涸了,傷口處尖銳的疼痛好像已經蔓延到心臟。
能學會自理的話,就不用再拖累他了。
費力地從地上站起來後,我茫然地四處看了一圈,最後走向了甜品店。
我想買他喜歡的甜食哄哄他,拎著蛋糕和奶茶回頭時,人潮忽然湧了過來。
人們推搡著擠向廣場中央,狂熱地喊著突然出現在商場正中的明星的名字。
我在人群熙攘中被擠得寸步難移,不知道誰推了一把,就重重摔在了地上。
恐慌席卷而來。
我滿頭是汗,急得想要大喊,卻隻能用嘶啞的聲帶發出無意義的喊聲,很快就被尖叫淹沒了。
不知道誰踢到了我的背,我不受控地被踢翻在地,接著,更多的腳踩了過來。
好痛……
我在人群裏不停求救,可是沒有聲音,誰也聽不到我說話。
“景、然……”
我費力地念著他的名字,在疼痛中驚慌地尋找他的身影。
可我找不到他。
“啪”地一聲響,沸亂的人群終於靜止了。
我頂著周圍人異樣的目光低頭,看到奶茶被擠破,從我的褲子上淅淅瀝瀝往下流。
耳朵轟然一聲炸開,人們終於不再擠我,紛紛嫌惡地往周圍避開。
我麵紅耳赤地解釋,卻沒人看得懂手語。
人群中忽然伸出一隻手,把我拽離了現場。
看著賀景然緊繃青黑的臉色,我呆呆地伸手,把護在懷裏的蛋糕遞給他。
我是想叫他不要生氣的。
可他猛地揮手,把蛋糕打在地上,摔得稀爛。
“為什麼?”
他痛苦的目光刺穿了我的心臟,手指顫抖得像個病人。
“林霏,為什麼帶我離開孤兒院的人是你呢?”
“為什麼不幹脆讓我死在心臟病發作的時候。”
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一陣耳鳴,幾乎以為人工耳蝸壞得這麼快。
可他打出的手勢卻是:“對不起,是我太勉強你了,我們回家吧。”
我流著淚搖頭,躲開了他伸出來牽我的手。
賀景然一怔,比劃:“怎麼了,剛才受傷了嗎?”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
拿出背在身後的手,上麵抓著一張已經皺巴巴的聾啞學校宣傳單。
我對他比出了口型:“放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