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桑知予的新歡因為她和我履行夫妻義務吃醋買醉,胃出血進了醫院。
她心疼得落淚,毫不猶豫將我從床上扯起來,丟去佛寺清修,要我徹底戒除對她的玉望。
住持信誓旦旦保證:
隻要踏進這扇門,哪怕是有癮的人也會變得清心寡欲,靈魂純淨,再生不出半分齷齪心思。
桑知予歡喜不已,當即將我扔下,挽著新歡頭也不回離開。
可她不知道,所謂的清心寡欲,其實就是把人榨幹。
他們每晚都會給我點熏香,然後逼著我討好人。
服務的對象包括但不限於變太,有著特殊癖好的油膩男,甚至某些客人精力旺盛的愛寵。
很快我便被折磨得生不如死。
直到兩年後,桑知予才再一次踏進寺廟......
1
桑知予挽著秦非聲走進禪房的時候,我剛被套上一襲嶄新的僧衣,正端坐打坐。
“什麼味道?”
女人捂著鼻子,嫌棄地皺了皺眉。
我心底泛起一絲冷笑,忍不住想,她要是知道十分鐘前,北城圈子裏那位以嗜好變太聞名的大小姐剛牽著愛犬離開會是什麼表情。
“嗯,不錯。”
“這裏還真是個修身養性的好地方,竟讓你這樣的酒色之徒也沾染了幾分佛性。”
見我垂著雙眸不看她,桑知予滿意地挑了挑眼尾。
“桑總,您丈夫的玉念太重,為了祛除他身上的酒色財氣,這兩年小僧可沒少費工夫。”
住持順勢接過話茬,邀功之意再明顯不過。
聞言,桑知予二話不說從包裏拿出一張五百萬的支票扔進裝香火錢的箱子裏。
住持頓時興奮得兩眼冒光,客套幾句便捧著錢箱退了出去。
卻還不忘朝我投來警告的眼神,好似在說:我要是敢告狀,他有的是辦法讓我在這兒待到死。
後背瞬間驚出細密的冷汗,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桑知予並沒有覺察出我的異常,兀自皺著眉頭開口:“裴景澈,知道錯了......”
“桑總,我知道錯了,我不該癡心妄想爬您的床,害得秦先生傷心難過,以後不會了。”女人話音未落,我便顫巍巍回答。
可她似乎不太滿意我的答案,眉心蹙得更深,杏眸更是帶出幾分怒意。
我越發惴惴不安,隻好繼續哀求:“桑總,我真的知道錯了,我以後絕對不會再碰您一根頭發絲。”
許是太過恐懼,從來有淚不輕彈的我聲音破天荒帶了哭腔,接著一滴淚更是不受控製地從眼角滑下。
女人瞥了我一眼,薄唇勾起一絲嫌惡的冷笑:“裴景澈,虧我當初還覺得你長了把硬骨頭,這才吃齋念佛兩年就扛不住了?看來也是個沒骨氣的濺種。”
她的語氣鄙夷中透著侮辱,利得像刀子。
我心裏卻毫無波瀾。
畢竟比起那些喜歡用汙言穢語折辱我的客人,她實在稱得上文雅。
“這麼罵你都沒反應,看來你的佛法悟得不錯。”
“想回去也行,阿聲得搬到別墅去住,無論任何時候,你都不能打擾我們。”
“好的桑總,您想怎麼樣都可以,我沒意見。”
我滿腦子都是被變太客人淩辱的畫麵,害怕得直發抖,一秒也不想再在這間充滿噩夢般回憶的禪房待下去,毫不猶豫點頭。
“以後你對外是我的丈夫,在家裏就隻是傭人,必須盡心盡力伺候我和阿聲。”
“好,您放心,我一定會恪守本分,全心全意服務您和秦先生。”
我俯首跪在地上,聲音抖得幾乎聽不清,整個人卑微到塵埃裏。
桑知予的眉心卻還是緊蹙著,眸底的怒意也更重。
我分明給出了她最想要的答案,可她卻沒有想象中高興,反倒有些生氣似的。
“收拾收拾走吧。”許久,她才又開口。
聞言,我懸著的心終於落地,急忙掙紮著起身。
一直沒吭聲的秦非聲卻忽然開口阻攔:“阿予,我聽說,凡是修習佛法之人想要還俗,必須得經過寺廟特定的考驗才行,否則會給身邊人帶來災難。”
2
聞言,我的心臟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緊張得幾乎窒息,肩膀更是不停顫抖。
所謂的考驗,比我平時遭受的淩辱更加恐怖。
剛進寺廟不久,我就已經經曆過一次。
縱使過去兩年,每每想起那深入骨髓,難以言喻的疼痛,我都會後怕到生理性嘔吐。
很多人甚至扛不過去,直接一命嗚呼。
秦非聲這時候提起,隻怕是巴不得我死在這兒。
“桑總,求您放過我,我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染指您半分,我......我隻想活下去。”我不停幹嘔,眼淚滑進嘴裏,又混著酸水被吐出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
“裴景澈,看來你也沒什麼長進嘛,還是那麼愛小題大做。”
“每個出寺的人都要經受考驗,要真像你說的那麼恐怖,寺廟裏的屍體豈不是早堆成山了。”
桑知予滿眼嫌惡地將我踹開,說著便要讓人將我拖走。
我頭腦霎時一片空白,急忙撲上去拽住她的裙擺:“桑總,求您大發慈悲饒了我,當初我也是因為太過愛您才想要擁有您,並非有意傷害秦先生......”
“難道你現在不愛我了嗎?”女人垂眸打斷我,玩味的神情讓人辨不出情緒。
“當......當然愛,可您是天上白雲,我是腳底汙泥,不配沾染您分毫,能遠遠地守護您已經是萬幸。”
“你還算知趣,既然如此,考驗就免了吧。”桑知予眸底綻出一絲得意的笑,說罷起身快步離開。
我望著女人的背影,心底冷得發疼,她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隻有她不要的,不能有不要她的。
擔心被丟下,我急忙追上去,跌跌撞撞間不小心和秦非聲對視了一眼。
果然,他眼底滿是沒能置我於死地的憤恨與不甘。
回到家,傭人已經將秦非聲的個人物品整理完畢,放進了主人房。
見狀,我識趣地去了傭人住的隔間。
出乎意料,桑知予讓人將手機還給了我。
我慌忙連上充電器,剛開機一個熟悉的頭像便不停彈出消息。
“哥哥,你為什麼不回我消息?”
“哥哥,我好想你!”
“哥哥,你什麼時候回來?你不在,他們都欺負我。”
“......”
我一條條翻看著消息,隔著屏幕都能感覺那頭的孤單和絕望,心疼得像刀絞一般,眼眶莫名湧起一陣酸澀。
“小澄乖,哥哥很快就會回來陪你。”
我顫抖著手指在對話框裏輸入消息。
同時暗暗下定決心一定要盡快離開這兒,回到妹妹身邊。
緊接著,我手忙腳亂地從行李裏翻出一件舊僧袍,撕開下擺,從裏頭掏出一枚鑽戒。
那是某位大小姐在欣賞完我伺候她的愛寵之後,心情大好賞我的,應該夠換一張出國的機票。
我把鑽戒攥在手裏,迫不及待想找個地方換錢。
可剛拉開門就看見倆人在客廳裏耳鬢廝磨。
瞧見我,秦非聲嘴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故意慢悠悠剝下女人的長裙。
3
在他溫柔的親吻下,女人很快淪陷。
我原以為自己的心不會再為她而痛,卻還是沒能扛住,在倆人進入正題前輕輕將門合上,靠在門板上捂著心臟大口喘氣。
恍惚間,思緒混著喘息聲飄回從前。
我和桑知予青梅竹馬,她從小便哭著喊著要嫁給我。
我信以為真,在情竇初開的年紀對她情根深種。
後來更是不惜賠上大半個裴家娶了她。
在那場萬眾矚目的婚禮上,我將她輕擁入懷,好似擁有了全世界。
可後來秦非聲出現,一切轟然坍塌,我的世界隻剩下一片廢墟。
如今更是連我自己都搖搖欲墜。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堪入耳的曖昧聲終於結束。
我緩緩睜開眼睛,眼底隻剩下疲累。
深吸了口氣後,我再次拉開房門。
對上的卻是秦非聲囂張的笑臉。
“剛剛聽得很清楚吧?”
“阿予被我送上雲端時的聲音是不是比跟你在一起的時候更銷魂?”
“哦,我忘了,那天晚上她聽說我胃出血住院後馬不停蹄地去了醫院,你連她的衣服都沒來得及脫。”
秦非聲越說越得意,說著直接伸手在我臉上拍了拍。
我腦海裏猛地浮現出被人狂扇耳光淩辱的畫麵,下意識躲閃。
見狀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滿眼的得意裏多了幾分鄙夷:“你說要是阿予知道這兩年你都經曆過什麼,會不會惡心得直接吐出來。”
“我要是你,早就一頭撞死了,哪兒還有臉回來。”
我氣得發抖,雙手緊緊攥住,但過去兩年的遭遇讓我習慣了逆來順受,我最終還是沒敢將拳頭往他臉上揮。
隻能推開他倉皇逃走。
跑出別墅後,我用最快的速度將戒指換成錢。
店家看出我的狼狽,故意壓價。
二十幾萬的鑽戒隻換了不到三萬塊錢,隻夠買最廉價的機票。
我毫不猶豫選了最近的日期。
顯示訂票成功的瞬間,眼眶不自覺湧起一陣酸澀,過後卻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隻要再撐三天,我就能逃離這一切,回到唯一,也是真正需要守護的親人身邊。
我不想回家,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閑逛。
一輛熟悉的車忽然攔在麵前。
桑知予從車上下來,二話不說給了我一巴掌:“裴景澈,你真是太令我失望了,我原以為這兩年你性子多少收斂了些,沒想到你竟然變本加厲,大白天就敢開車撞阿聲。”
“你最好祈禱他沒事兒,否則我不介意讓你給他陪葬!”
女人怒目圓睜地瞪著我,恨不得將我生吞活剝。
我一頭霧水,下意識想要否認。
可還沒來得及,就被黑衣保鏢堵住嘴,五花大綁塞進車裏。
去醫院的路上,我從桑知予和助理的對話中得知了事情的“原委”。
別墅附近的監控拍到,我於一小時前開車撞向秦非聲後棄車逃跑。
秦非聲腎臟被碎玻璃刺穿,生命垂危,正在醫院搶救。
唯一的保命方式是換腎。
而我剛好和他匹配。
意識到去醫院會發生什麼後,我怕得要命,拚盡全力吐出嘴裏的破布,想要向女人解釋。
可她卻看都沒看我一眼,就又讓人給塞了回去。
很快我便被被捆在了手術台上。
望著頭頂的無影燈,我耳邊回響起進手術室之前女人冰冷的話語。
她咬牙切齒地罵我無藥可救,說出院後會把我丟回寺廟,關我一輩子。
那是我曾經最怕聽到的話,但現在卻不怕了。
因為我根本就下不了手術台。
一年前,我被客人砸壞了一顆腎,早就隻剩下一顆了。
4
再睜眼,我竟然在病房。
更讓人意外的是,桑知予此時正守在病床前。
見我醒過來,她眼底那絲淺淡擔憂瞬間被怒意取代:“裴景澈,這兩年你到底做了多少混賬事?連腎都活生生玩壞了一顆!”
“我當初怎麼就眼瞎嫁給你了呢?你真令人惡心!”
望著她痛心疾首的模樣,我張了張嘴想要解釋,話到嘴邊卻又作罷。
以她如今在北城的地位,隨便一查就能知道真相。
但很明顯,她和從前無數次一樣,毫不猶豫選擇了相信秦非聲。
見我不吭聲,她眼裏的怒意更甚,瞪了我許久才又開口:“放心,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我是不會見死不救的。”
“醫生給你用了特效藥,你那顆壞腎還能撐上十天半個月,我已經讓人去找腎源了,應該來得及。”
“也不知道你那是什麼破腎,阿聲手術後排異嚴重,還沒脫離危險,我得去陪他,你好自為之。”
說罷她轉身快步離開,又一次義無反顧地奔向秦非聲。
若是放在從前,我肯定會心如刀絞,難受至極,可現在心底卻隻剩下一片麻木。
此時此刻,我唯一想做的就是徹底從她身邊逃走,永遠不再回來。
可就連這小小的願望,也實現不了。
我昏迷了整整五天,那張用尊嚴換來的廉價機票已經過期。
況且,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就算成功逃走,恐怕也活不了多久。
我隻能期盼桑知予能夠信守承諾,幫我找到合適的腎源。
這之後整整一個星期,她都沒再出現。
秦非聲的朋友圈倒是更新得很勤。
第一天:女人坐在病床前,一勺一勺喂他喝雞湯。
第二天:換藥時女人緊緊抓著他的手,盯著他小腹的傷口心疼得落淚。
第三天:連不小心踩進臟水裏都會大發雷霆的桑大小姐竟然冒著大雨三跪九叩,爬完幾百級台階,隻為替他祈福。
......
我翻完所有的照片和視頻,心裏依舊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隻是小腹的刀口疼得過分,讓人喘不過氣。
可就在我摁著傷口不停深呼吸,試圖緩解疼痛的時候,桑知予卻忽然一臉怒氣地闖進病房。
“裴景澈,你可真夠臟的!竟然跟謝雨恬那個變太惡婆攪和在一起!”
“你難道不知道我跟她是死對頭?還是說你就是為了報複我?”
女人一副氣炸了的表情,舉著手機咬牙切齒地質問我。
屏幕顯示的是兩張飛機票的訂單截圖,一張是我的,一張是謝雨恬的,目的地驚人的一致。
我隻愣了一秒便反應過來桑知予這是誤會我要和她的死對頭私奔,頓時覺得可笑至極。
她口中的謝雨恬,正是那位時常光顧寺廟,酷愛和愛犬一塊兒折磨我的變態千金。
我恨不得將她大卸八塊,怎麼可能還會跟她扯上關係?
可我就算解釋,她也隻會覺得是在狡辯。
我隻能一如既往地咬緊牙關不吭聲。
可我的沉默徹底激怒了她,她忽然發瘋似的撕扯我的衣服。
看見我身上縱橫交錯的鞭痕時,她眼裏閃過一瞬的錯愕,很快卻又被怒意替代。
“你和那個死變太玩得可真夠花的!”
“喜歡玩兒是吧?那我今天就好好陪你玩!”
她氣得咬牙切齒,說著長腿一伸,直接誇在我腰上。
隨後更是從包裏翻出藥瓶,倒了一大把灌進我嘴裏。
她一直折磨我到天黑,等到結束時,傷口繃裂流出的血已然染紅了她的裙擺。
她卻隻是一臉嫌惡地撕下染血的布料,轉身離開。
看都沒看奄奄一息的我一眼。
5
鮮血不斷湧出,醫生和護士卻像是集體失蹤了似的,不管我怎麼按鈴都沒人出現。
我疼得暈過去,又醒過來,呼吸越來越衰弱。
手機卻忽然傳出提示音。
我以為是妹妹發來的消息,強忍著疼痛摸出手機解鎖,結果卻是秦非聲發來的照片。
我點開一看,竟然是一顆裝在保溫箱裏的腎。
“這是你纏著阿予給你找的腎源,想要的話就自己過來拿。”
“溫馨提示,隻有15分鐘時間,晚了可就喂狗了。”
隨之彈出的是一個地址。
我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顧不得還在流血的刀口,強撐著下床,跌跌撞撞出門。
“秦非聲,求求你把腎還給我。”
“做完手術後,我會立刻離開,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和桑總麵前。”
我踉踉蹌蹌推開養狗場的大門,砰的一聲跪在男人麵前,啞著聲音哀求。
可他卻隻是冷笑著瞥了一眼我身後歪七扭八的血印:“我本來是想給你的,但可惜你遲到了。”
他說著拎起麵前的醫療保溫箱,扔進狗籠裏。
聞到血腥味的惡犬立馬撲了上去。
眼瞧著箱子就要被打開,我不管不顧的衝了進去。
可當我看清那條狗時,渾身的血液瞬間凝固。
竟然是謝雨恬的狗。
屈辱的記憶不受控製地在腦海裏翻湧,我胃裏一陣痙攣,瞬間渾身癱軟。
那畜生聞出了我的氣味,興奮地我脖子上添來添去,一隻爪子更是直接踩中了我的傷口。
鑽心的疼痛讓我驟然回神,我掙紮著夠到醫療保溫箱,緊緊護在懷裏,仿佛護住了最後一絲生的希望。
隨著動作越來越激烈,那畜生的爪子竟然陷進了傷口裏,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劇烈的疼痛幾乎要將我的靈魂吞噬,喉嚨裏溢出聲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秦非聲一臉得意地看著我,眼底卻是深深的怨恨:“裴景澈,你要是乖乖待在寺廟,一輩子不出來,我興許還會大發慈悲放你一馬。”
“可你非但不安分,還纏著阿予,隻要有你在,她就不可能完全屬於我,所以你隻能去死!”
在他怨毒又鋒利的目光中,傷口漸漸痛到麻木。
眼皮越來越重,呼吸也越來越沉,每一絲喘息都仿佛要用盡所有力氣。
我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死亡的氣息。
冰涼的淚順著眼角滑落,我滿腦子都是妹妹縮在角落裏,伸著滿是傷痕的雙手向我求救的畫麵。
悔恨和不甘在心頭交織糾纏。
如果能重來,我一定會竭盡所能保護好妹妹,絕不讓她受到一絲傷害。
以及再也不要遇見那個叫桑知予的女人。
可不知道是不是幻覺,意識徹底消散前,我忽然看見她流著淚朝我狂奔,嘴裏還撕心裂肺地喊著:“裴景澈,我不許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