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句冰冷的旁白，如同無形的巨手，扼住了諸天萬界所有沸騰的喉嚨。

狂熱的幻想，對力量的貪婪，對破壞美學的崇拜......所有情緒，在看到那個遮蔽了整個天空的TNT立方體時，被瞬間抽空，隻剩下一種近乎窒息的、冰冷的現實感。

那不再是工具。

那不再是武器。

那是一個懸浮在世界頭頂的，冰冷的墓碑。

【海賊世界】

萬裏陽光號上，烏索普剛剛在自己的小本子上畫下TNT大炮的精密設計圖，他甚至連每一個部件的尺寸都標注好了。可現在，他的手停在半空，那支鉛筆的筆尖，懸停在紙麵上，微微顫抖，再也無法落下一個筆畫。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最終隻是發出了一聲幹澀的吞咽聲。

【火影世界】

火影辦公室內，三代火影猿飛日斬坐在椅子上，他手中的煙鬥已經很久沒有再吸一口，裏麵的煙絲早已熄滅，隻剩下一截長長的、搖搖欲墜的煙灰。他沒有去彈，隻是任由那截脆弱的灰色柱體，在自己指間靜靜地挺立著。

他想到了多年前，關於禁術開發的爭論。想到了尾獸，那行走的天災。想到了戰爭......每一次對終極力量的渴求，最終所通向的，是否就是光幕中這般，一個足以將所有存在一並抹去的，瘋狂的開關？

【熊出沒世界】

光頭強的木屋裏，那把被他擦得鋥亮的伐木斧，“哐當”一聲，從他無力的手中滑落，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

他看著光幕，想象著如果自己擁有如此多的炸藥，是會小心翼翼地用來炸開幾棵樹，還是會在某個喝醉的夜晚，因為一個手滑，將整個狗熊嶺，連同那些他平日裏又愛又恨的鄰居們，一起送上天空。

他不敢再想下去。

那是一種凡人無法駕馭的力量，一種僅僅是存在，就足以壓垮理智的重量。

畫麵中，那個小小的、如同蟻蟲般的史蒂夫，動了。

他仰頭，最後看了一眼自己那足以載入史冊的“傑作”。

然後，他緩緩地，將手中那個散發著微弱紅光的火把，插向了自己腳邊的地麵。

這個動作很慢，很輕。

沒有絲毫的猶豫，也沒有半分的狂熱。

他就那樣平靜地，像是農夫在春天將一粒種子，埋入泥土。

紅石火把觸碰到地麵的那一刻，一道紅色的能量信號，如同被喚醒的遠古巨龍的神經，瞬間沿著地麵無形的線路，蔓延至那巨大立方體的最底端。

嗡——

一聲幾乎無法被聽見的低鳴。

整個TNT立方體，被同時激活。

預想中的驚天爆炸，沒有到來。

預想中的末日白光，也沒有出現。

在所有TNT方塊被點燃的那一瞬間，整個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暫停鍵。

畫麵中，那依舊在下落的雨滴，詭異地懸停在了半空中，一顆顆，晶瑩剔透，如同鑲嵌在灰色畫布上的鑽石。

遠處森林裏，一隻剛剛躍起的僵屍，它抬起的手臂，連同它那因饑渴而扭曲的表情，一同凝固在一個滑稽而怪誕的角度。

風，停了。

樹葉的搖擺，停了。

聲音，消失了。

爆炸的轟鳴，雨點的滴答，風的呼嘯......一切都消失了。世界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對的、令人發瘋的死寂。

光幕的畫麵，開始出現斷斷續續的、撕裂般的卡頓。

每一幀的切換，都仿佛用盡了世界的全部力氣。

就在這片詭異的靜默中，一行新的字幕，以一種同樣“卡頓”的方式，一個字一個字地，艱難地浮現在屏幕中央。

【警告：實體處理數量超出世界規則運算上限......】

【警告：規則引擎即將崩潰......】

這一刻，諸天萬界所有觀眾，無論是叱吒風雲的強者，還是默默無聞的凡人，他們的感受超越了恐懼，超越了震撼，抵達了一種全新的、前所未有的領域。

敬畏。

對“世界規則”本身的敬畏。

原來，這個世界是有“邊界”的。

原來，那些看似無所不能的規則，也是有“性能上限”的。

而此刻，一個凡人，用他親手製造的造物，正在觸碰，甚至即將撕碎這個世界的邊界！

這種更高維度的衝擊，遠比任何物理層麵的爆炸，更能撼動靈魂。

卡頓的畫麵，在持續了數秒，仿佛一個世紀那般漫長之後。

終於，在所有人的注視下，徹底崩潰。

一片無法直視的純白，吞噬了整個光幕。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征兆，就像一個被運行到極限的程序，最終選擇了刪除自己。

世界歸於虛無。

光幕黑屏了。

死寂，漫長的死寂。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次的曝光已經結束時。

就在那片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一個聲音，毫無征兆地，幽幽地響起。

那不是爆炸的巨響，不是雷霆的轟鳴，也不是任何已知的生物能發出的聲音。

那是一種哭聲。

一種仿佛來自地獄最深處的，空靈、悲傷、如泣如訴的哭聲。

【嗚————】

那哭聲很輕，卻仿佛擁有穿透一切的魔力，直接在每個人的靈魂深處回響。

它帶著無盡的哀怨與孤獨，仿佛一個迷失了歸途的嬰孩，在永恒的黑暗中獨自哭泣。

隨著這聲悲鳴，漆黑的光幕，緩緩地，亮起了一絲微光。

那不是陽光，而是一種暗紅色的、如同凝固血液般的光。

一個新的世界，展現在眾人眼前。

沒有天空，隻有一片壓抑到極致的暗紅色穹頂。

沒有大地，隻有無邊無際的、翻滾著氣泡的岩漿之海。

無數森白的骨塊，散落在猩紅色的地獄岩之上，構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而就在那片岩漿海的上空，一個巨大的、慘白色的身影，正緩緩地漂浮著。

它像一隻被放大了無數倍的水母，下方垂著數條柔軟的觸須。它沒有清晰的五官，隻有一個模糊的輪廓。

隨著那聲哭泣，它緩緩地，睜開了那雙緊閉的眼睛。

那是一雙空洞的、血紅色的眼睛。

兩行火焰般的淚珠，正從那空洞的眼眶中，緩緩滑落，滴入下方的岩漿海，發出一聲輕微的“嗤”響，旋即被同化。

它看著光幕前的每一個生靈，那巨大的身軀顯得如此孤獨，如此悲傷。

【下一次曝光對象：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