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等等,"謝瑾萱避開他的目光,
"醫院還在消毒,等下周......"
"果然。"
段景程打斷她的話,尾音帶著自嘲的冷笑。
"父親今天情況如何?"
段景程截斷她蒼白的辯解。
謝瑾萱動作一頓,語氣如常:
"護士說很好,還喝了半碗粥。"
段景程注視著她撒謊時依然美麗的眼眸,
想起她告白時也是這樣深情地凝望自己。
又轉頭掃過旁邊神情凝重的謝父和興致盎然的楚南軒,
腦海中浮現出保險櫃裏一頁頁冰冷的條款。
抬頭望向天花板,段景程隻覺得自己被困在這華麗的牢籠中,動彈不得。
他低頭笑了起來,笑得淚光閃爍:
"謝瑾萱,你的演技真是精湛啊?"
謝瑾萱麵色一沉,仍耐著性子哄勸:
"怎麼突然這麼說?是不是誤會我和南軒?我和他真的隻是......"
謝父見情況不對,急忙拉開想要插話的楚南軒,隻留夫妻二人。
"我在問父親的情況。"段景程步步緊逼,
"他是不是該做手術了?你們是不是在拖延治療?"
謝瑾萱眼底終於掠過慌亂,伸手要捂他的嘴,卻被段景程狠狠推開:
"別碰我!我現在就要去醫院!"
她鐵鉗般的手攥住他的手腕,力道幾乎要捏碎骨頭:
"段景程別鬧!現在不行!等你身體恢複,我立即安排手術,傾家蕩產也治!"
"身體?"段景程望著她,像在看陌生人,
"你眼裏隻有健康,隻有謝家的血脈,是不是?"
"父親要是有什麼不測,你以為我還會配合治療?"
她的話如淬毒的匕首紮進謝瑾萱心口。她指節微鬆,聲線軟下來:
"阿程,再等等,就一個月,等傷勢穩定......"
段景程猛地掙脫她,抓起沙發上的包衝向玄關,卻被守在那裏的保鏢攔住。
謝瑾萱踱到他身後,嗓音冷如寒鐵:
"帶回臥室。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他踏出半步。"
盯著緊閉的房門,段景程背靠牆壁緩緩滑坐。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林梓悅的消息躍入眼簾:
"楚南軒與謝瑾萱青梅竹馬,兩家曾有婚約。"
"後楚家敗落,謝父以楚家有遺傳病史為由退婚。"
"謝瑾萱與家族談判,承諾與指定對象結婚確保健康,便可與楚南軒再續前緣。"
原來從頭到尾,他都隻是楚南軒的替身。
段景程蜷縮在地,胸口傳來細微的悶痛。
他掌心輕撫胸口,淚珠砸落地板,暈開濕痕——
不能慌亂。父親在等他。必須逃出去。
被囚禁的第三日,機會終於來臨。
謝父要去寺廟為"兒子"祈福,特意囑咐保姆燉參湯,監督段景程喝完。
趁保姆轉身取勺的空隙,他將藏於袖口的安眠藥粉倒入湯中——
那是前幾日假裝失眠,從謝父藥盒裏偷拿的。
保姆喝完湯不久便在沙發上昏睡過去。
段景程攥緊偷來的門禁卡,腳步輕悄如貓。
剛踏出別墅大門,卻見楚南軒的車停在路邊。
車窗降下,楚南軒唇角勾起譏誚:
"段先生這是要去哪兒?找你父親?"
段景程置若罔聞,轉身欲逃,楚南軒推門急追,一把扣住他手臂:
"你以為逃得掉?謝瑾萱早就布下眼線。"
他晃了晃手機,屏幕上是ICU病房裏段父的影像,
"看,你父親還靠著儀器維持生命。你敢走,我立刻就讓謝家斷了他的藥。"
段景程渾身冰冷,怒視楚南軒:"你想怎樣?"
"教你認命。"楚南軒附耳低語,
"謝瑾萱愛的是我,嫁你隻為借你延續血脈。你父親的生死,全看你聽不聽話。"
他伸手欲撫段景程胸口,卻被狠狠推開。
刺耳的鳴笛聲驟然撕裂空氣。
謝瑾萱的車疾馳而至。
段景程心知時間緊迫,拔腿衝向小區出口,楚南軒尖聲嘶喊:
"謝瑾萱!他要逃跑!"
謝瑾萱推門下車,撞見狂奔的段景程,臉色劇變:
"攔住他!"
路旁的保鏢飛撲上前。
段景程腳步踉蹌,重重跌倒在地。
胸口炸開剜心劇痛,仿佛千萬利刃翻攪。
他撐臂想要起身,卻見身下漫開猩紅,鮮血在灰白水泥地上蜿蜒,刺得雙目灼痛。
謝瑾萱衝來將他抱起,聲音浸透前所未有的恐慌:
"阿程!看著我!別嚇我!"
掌心觸到溫熱血跡時,她渾身劇顫,
"快!去醫院!"
段景程偎在她懷裏,意識逐漸渙散,仍囈語般追問:
"父親......父親呢......"
謝瑾萱抱著他奔向車門,字句裹著哄騙:
"沒事,他很好,這就帶你去見他。堅持住,你也會沒事的......"
段景程閉上雙眼,淚水滑落鬢角。
他不知道能否見到父親最後一麵,隻覺胸口痛楚愈烈,仿佛生命中最後一點溫暖正被抽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