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盛南煙被送進了急診。
周硯川想要跟進去,被醫生給攔住了。
江回趕到的時候,周硯川正在走廊的長椅上僵坐著。
江回看了眼時間——離他收到消息,已經過去大半個小時。
路上堵車,他來得太晚,周硯川看起來已經維持這個姿勢許久。
江回遲疑著:“周總......”
然而周硯川捂著臉,久久沒有回應。
直到急診的門忽然打開,醫生走了出來。
醫生推了推眼鏡:“誰是家屬?”
周硯川驀地起身。
“是我!”
醫生歎了口氣:“病人沒什麼大礙,就是撞到了後腦,有些輕微腦震蕩,休息幾天就會好的。隻是,病人有些營養不良,而且有竇性心動過速的情況......病人最近很勞累嗎?”
周硯川的心像是瞬間被人緊緊捏住,半晌都喘不過氣來。
醫生看到他艱難的表情,狐疑地道:“你是病人的——”
“我是她的丈夫。”周硯川聲音沙啞艱澀。
醫生的表情越發微妙。
半晌後,醫生才道:“總之,病人這個情況再持續下去,肯定對身體無益。短期內不要再勞累了,以休息為主。”
話音落下後,護士推著病床出來了。
病床上,盛南煙蒼白的如同一張薄紙,仿佛下一秒就會飄散。
周硯川跟上前去,想要撫摸她的發頂,但伸手之後卻又頓住,硬生生地收了回來。
江回在旁看著,心中微歎。
良久,等護士將盛南煙推走進了病房,周硯川才像是回過神來。
他想到什麼,目光變得陰沉。
“盯一下程墨涵,看看他最近都在幹什麼。”
等江回走後,周硯川去了盛南煙的病房。
盛南煙還在昏迷,周硯川坐到一旁,凝視她良久,收回了目光。
說不出的悔恨在心間蔓延。
不多時,江回折返回來了。
“周總,剛剛我們盯著程墨涵,從他手裏發現了一樣東西。”
江回遞上了一個廉價的帆布包。
周硯川蹙眉,隻覺得眼熟:“這是什麼?”
江回低聲:“這是夫人的包,裏麵裝了......幾張畫稿。”
聞言,周硯川徹底怔愣住了。
好半晌他才回神,連忙打開帆布包,將裏麵的畫紙倒了出來。
草稿飄落在地上,上麵的一筆一畫周硯川再熟悉不過。
都是盛南煙的手筆。
周硯川雙目微紅:“她為什麼帶著這些去見程墨涵?”
“這個暫時還沒弄清楚......但初步可以斷定,今天夫人跟程墨涵見麵,估計就跟這幾張畫稿有關。”
江回其實心裏早都有了猜測,但周硯川沒發話,他也不好多說什麼。
周硯川咬牙:“程墨涵......我記得,他是程家的私生子?”
江回道:“沒錯。大約半年前才被正式承認。在此之前,他隻領信托基金生活,如今進了程氏總部,擔任副總職位。”
“而他之所以被認回也是因為,江家大夫人去年年底,過世了。如今掌權的——”
江回察言觀色,說到此處沒再繼續。
如今程家的掌權者是誰,周硯川不會更清楚。
周硯川微微合眼,半晌後沉聲道:“盯緊程墨涵,有什麼風吹草動,第一時間通知我。”
江回應聲出去。
然而剛出了門,迎麵卻碰上了沈明珠。
“江助理。”沈明珠緊趕慢趕地跑過來,神色頗為擔憂,“我聽說嫂子出事了,沒什麼大礙吧?”
江回不露痕跡地眯眸。
這件事才出多一會兒,沈明珠就知道了?
“沒什麼大礙。”江回心裏轉了一圈,基本確信底下人有了漏洞,“沈小姐要進去嗎?周總在裏麵。”
沈明珠卻像是迫不及待,連忙推門去了。
病房內,周硯川聽見動靜,轉身一看,神色微變:“明珠?你怎麼來了?”
沈明珠抹著淚,來到病床邊。
“我聽江助理說嫂子出事了,趕緊過來看看。硯川哥,嫂子這是怎麼了?”
周硯川眉峰微蹙,一時不語。
察覺到周硯川情緒不對,沈明珠無語凝噎了一瞬。
她看著眼前人的表情,忽然有些緊張起來。
“怎麼硯川哥......”
周硯川收回目光,良久緩緩道:“你來得正好,我有話跟你說,我們出去談。”
沈明珠莫名不安起來。
她乖巧地跟著周硯川出了病房。
江回早都不見蹤影,周硯川徑自來到樓梯間,沈明珠的心也越發沉重。
隻見周硯川點了根煙,修長的眉壓著眼,看著莫名多幾分戾氣。
沈明珠的心緊了緊,勉強擠出一個笑容:“硯川哥,你想跟我說什麼呀?”
周硯川沒看沈明珠,修長的指節點了點煙蒂,反問:“明珠,你真的把我當哥哥,把阿煙當嫂子嗎?”
沈明珠心裏咯噔一下。
她的笑幾乎快掛不住:“你這是,什麼意思啊?我不把你當哥哥,不把她當嫂子,那我還能......”
周硯川漆黑的瞳仁微動,掃向沈明珠。
沈明珠忽然覺得心虛,倏然閉了嘴。
半晌,周硯川收回目光:“當哥哥就好。明珠,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該考慮考慮自己的人生大事。等你嫂子好了,讓她幫你物色一個。”
沈明珠的神經被刺痛,指尖狠狠嵌進掌心。
她不覺得痛,隻覺得不能理解。
沈明珠直勾勾看著周硯川,忽然有種演不下去的感覺。
這麼久了,她跟周硯川扮演著兄妹情深,她有點受夠了。
僅存的理智讓沈明珠沒有急著撕破臉,她扯了扯唇角:“硯川哥,我一直很羨慕你對嫂子這麼癡情......哪怕嫂子給你戴了綠帽子,你也這麼不離不棄嗎?”
周硯川撚滅煙頭:“不離不棄還是一拍兩散,好像都跟你沒什麼關係?”
沈明珠的太陽穴狠狠跳了一下。
“硯川哥——不,硯川,其實我們沒差多大年紀。這麼多年了,我對你什麼心思,你真的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你是不是早都忘了,其實一開始,是我先認識你的?”
周硯川不為所動。
他定定地注視著沈明珠,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
“我從來沒有許諾過你什麼。我們兩個分別的時候,年紀都還很小。”周硯川徐徐道來,像是在跟沈明珠寒暄,“你對我的感情,能有多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