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川年紀也不小了,而且女人生孩子越早越好恢複,你這麼漂亮,將來要是晚生影響到身體,那可就不好了。”
盛南煙神色清冷,淡聲說:“不要孩子。”
這四個字說得格外果決,一下子把辛意如接下來的話給堵了回去。
和周硯川結婚兩年,他一次都沒碰過她,一直都是分房而睡。
那次意外流產後,盛南煙最初是很想再要一個孩子的,她還試圖努力過,甚至還專門買了夫妻間的情趣睡衣,去敲周硯川的房門。
然而,周硯川隻冷冷看了她一眼,直接摔門而去。
自那以後,她再也沒有做過這樣自取其辱的事。
她和周硯川,永遠都不可能有孩子了。
飯菜上桌,盛南煙的位置被刻意安排在周硯川身旁。
盛南煙低頭吃飯,幾乎安靜到了毫無存在感的地步,隻有老夫人和她說話時,會放下餐具,妥帖快速的回答。
老夫人在心裏無奈的歎了口氣。
她起初是心疼這孩子陪硯川吃了這麼多年的苦,但和這孩子相處下來,已經是越看越喜歡,當初周硯川打定主意要娶她,任憑周父怎麼反對都沒用,甚至丟下一句,你們要是不歡迎她,那我也沒必要回來,把他爹氣得險些暈過去。
前後不過幾年的光景,怎麼就變成了這樣。
盛南煙慢吞吞的喝湯,麵前卻倏然落下一片陰影,是周硯川將切好的牛排推到了她眼前。
她不太會用西式的餐具,總是都弄得手忙腳亂,於是後來,周硯川都是切好再給她。
但那已經是很久遠的事了。
和周硯川在一張桌子上吃飯,都不知道是多久以前了。
盛南煙沒碰那盤牛排,繼續喝著湯。
這一幕落在老太太眼裏,又讓她歎了口氣,眼刀狠狠剜了周硯川一下。
吃過飯,盛南煙起身告辭。
“都這麼晚了,你回去路上也不安全,不如今晚留這睡吧。”
老太太急忙挽留她,“剛好也陪我老婆子說說話。”
盛南煙猜出老太太要說什麼,無非就是讓她不要衝動,顧念和周硯川這麼多年的感情。
然而,她嫁給周硯川才是一時衝動,之後那生不如死的兩年婚姻,就是她付出的代價。
“不用了。”
盛南煙垂眼道,“我待會還有工作要做。”
老太太一愣:“你有什麼工作......”
“跑外賣。”
三個字一說出來,就讓在場所有人都驚了一下,老太太的臉色更是精彩紛呈。
等盛南煙一走,她就一腳踹在周硯川身上。
“你就這麼折騰煙煙的?!”
老太太氣得不輕,還不解恨,又順手賞了他一巴掌,“煙煙怎麼說也是你老婆,你當初回來要娶她的時候是怎麼說的,你說你這輩子除了她什麼都不要,感情你費這麼大勁把人娶回來就是折騰她的?!難怪人家要跟你離婚!”
周硯川沒躲,硬是挨了這兩下,皺眉說:“是她要離的,我沒同意。”
老太太呼哧呼哧隻喘氣,周硯川順手倒了杯茶遞過去,被老太太一把拍開。
“我看煙煙這孩子跟在你身邊也是受委屈,你要是真不喜歡她,你就跟她把婚離了,我認煙煙當幹孫女,以後,重新給她找個丈夫,肯定比你強百倍!”
周硯川眉眼倏然冷了幾分:“我不會離婚。”
他和盛南煙,注定糾纏一輩子,哪怕是死,她也隻能死在他身邊,死後和他埋在一起。
老太太又想發火,但看到周硯川的表情,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那表情,好像是被逼到絕境的野獸,死死咬住了唯一的獵物。
盛南煙走出周家,外麵已經下起了雨。
司機去車庫開車,她站在簷下等了一會,沒等來司機,先等來了辛意如。
“南煙,都下雨了,要不然就別走了。”
辛意如笑著道,“下這麼大,送外賣也不方便。”
盛南煙淡淡說:“下雨天單價更高。”
辛意如錦衣玉食這麼多年,盛南煙的話觸及到了她的知識盲區。
她有些尷尬的咳了一聲,終於切入了自己的正題:“你真打算和硯川離婚?”
盛南煙沒說話。
辛意如看了看她的臉色,繼續道:“硯川這孩子,是混賬了些,你想要離婚也很正常,但我看硯川好像不想離?”
盛南煙不動聲色,審視了辛意如片刻。
周硯川的這位繼母,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
“您有什麼請直說。”盛南煙不想跟她多廢話,“我沒有閑聊的時間。”
她的語氣不算禮貌,甚至稱得上疏離。
辛意如卻依舊笑容溫和:“你這孩子就是太要強了,不過我喜歡。可惜啊,硯川一直對我有偏見,導致我們倆也不親近。他這一次做得確實太過分了,你心裏有怨也正常。”
忽然,辛意如拉住盛南煙的手,將自己腕子上的高冰翡翠手鐲捋下來,往她手腕上套。
盛南煙一時沒反應過來,怔愣著:“您這是......”
辛意如聲音輕輕的,隻有兩人聽得見:“在外麵送外賣很苦吧?這鐲子是我的陪嫁,五百萬買回來,賣出去價格隻會更高。”
“我聽說,下個月國際珠寶設計大賽,硯川帶領著集團總部的團隊做了幾套設計方案出來,都是絕高機密,等閑人接觸不到。你......”
話至此處,盛南煙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她驀地打斷了辛意如的動作,幹脆利落地將鐲子套回了辛意如腕上。
辛意如的笑容僵住:“南煙——”
盛南煙直勾勾看著她:“我賺不起這五百萬,也沒本事能從周硯川手上套出任何東西。”
他們兩個離婚,她甚至是“過錯方”,是淨身出戶的那一個。
盛南煙後退一步,笑容涼涼的:“東西您收好,我先告辭了。”
辛意如錯愕地看著盛南煙離開的背影,微微咬牙。
“不知好歹......”
雨,越下越大。
盛南煙這一晚上送了快一百單,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渾身都已經濕透。
天光乍亮之時雨停,她沒有功夫睡覺,擦幹了頭發換了衣裳,往醫院趕去。
繳費處,盛南煙從隨身的帆布包裏取出厚厚的一遝零錢,遞給窗口後的護士。
護士點完,麵露難色。
她早都認識盛南煙,私以為這是個可憐的單親媽媽,說話都格外溫和。
但內容殘忍:“盛女士,這些錢隻夠周周未來一個月的住院費,至於醫藥費、化療費,還有後續的手術費,肯定是不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