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楚尖銳的傳來,盛南煙表情不變,也沒有躲避,隻不溫不淡的說:“我淨身出戶。”
周硯川哂笑一聲,沒再說話,甩開她上樓。
似乎根本沒把她的話當回事。
留下盛南煙一人站在空蕩蕩的客廳,低頭看到地板。
慘白的月色灑落進來,被窗欞分割成一塊一塊,如同她這一地狼藉的婚姻。
盛南煙閉了閉眼睛,仿佛又回到了十幾年前,那個破破爛爛的孤兒院。
七歲的周硯川抱著五歲的她,用薄薄棉被將她裹起來,把幹裂的餅子掰開,一大半的塞給她。
盛南煙聽到五歲的自己躲在周硯川懷裏,盡管寒氣入骨,卻依然笑得很開心,叼著幹硬的餅喜滋滋的問他:“我們以後會一直這樣在一起嗎?”
那時堅定回答說,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周硯川大概想不到,二十年後,他們會是如此慘淡的收場。
結婚兩年,周硯川幾乎每天都回來,卻從來沒有碰過她,和她說過的話,更是一隻手就數得過來,任憑她失控發瘋,也隻是徹底的無視和冷漠,將這兩年的日子,過成了層層堅冰。
他可以對沈明珠溫言寵溺,帶著她開藝術展,看煙花,隻因沈明珠一句話,就帶她去北極看極光。
可在她麵前,連一個眼神都是多餘的。
再正常的人,在這樣的環境下,也會被逼瘋的。
她以為自己對周硯川的愛,讓她可以忍受這一切,但直到如今,她才發現,曾經她那些無窮無盡的愛意,也會被消磨得半分都不剩。
所以,她選擇在徹底幹涸前離開。
次日。
周硯川醒來時,額角突突跳著疼。
他昨晚的確喝了不少酒,而宿醉帶來的難受感在看到客廳那份已經簽好名字的離婚協議書後,達到了頂峰。
周硯川盯著那行“自願淨身出戶”的條款看了許久,眸光極冷。
盛南煙離開這棟住了兩年的別墅時,並沒有帶走太多東西。
那些奢侈品,名牌包包,高定時裝,珍貴珠寶,她一樣都沒帶走。
那一年她是怎麼走進這裏,如今她就是怎麼離開的。
她推開公寓的門,這套房子是她提前租好的,在決定徹底離開周硯川後,她就開始看房子了。
公寓麵積不大,一室一廳,但對於她來說已經足夠了。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便打開電腦,登上招聘網站。
之前投過簡曆的公司已經有幾家通過了初審,邀請她麵試。
盛南煙大學時學的是英語專業,畢業後沒多久,便和周硯川結了婚,周家不喜兒媳婦在外麵拋頭露麵,她便辭了工作,隻在網上接一些兼職,幫著翻譯一下外文書籍。
她現在投簡曆的公司,也是之前合作過的經理內推,入職應當是十拿九穩。
在去公司麵試前,盛南煙又接到醫院的電話。
“喂?是周周媽媽嗎?”
“我是。”盛南煙心頭一緊。
電話那頭的醫生歎了口氣,道:“周周的醫藥費已經用完了,你看你什麼時候有時間來續交一下,還有就是,周周病情已經越來越嚴重了,需要盡快做骨髓移植手術,手術費以及後續的治療費用,你也要盡快準備。”
盛南煙握緊手機,嗓音幹澀嘶啞:“我知道了。”
她掛斷電話,搭地鐵到了公司。
但她連麵試官的麵都沒見到,就被攔在了外麵。
“不好意思,盛小姐。”
前台語氣生硬,“您不符合我們公司的要求,非常抱歉。”
盛南煙擰眉,還想再多問幾句,前台已經轉身離開了。
而接下來的幾家公司,都是一樣的結果。
就算是她再遲鈍,此刻也反應過來了,不由覺得實在諷刺。
她一直知道,周硯川在商場上的手段。
他二十歲才被認回周家,根基不穩,要對付公司裏有異心的元老,家族裏心懷不軌的分支,還有商場上那些爾虞我詐的對手,想要盡快站穩腳跟,他所能做到的,就是狠。
用最強硬果決的手段,讓那些人不敢輕舉妄動。
但盛南煙從未想過,他會把這些手段,用到她身上。
趕盡殺絕,他竟厭憎自己至此。
周周的病不能拖,盛南煙放棄了招聘網站,她打開手機外賣軟件,填了資料,注冊成了跑腿騎手。
資料審核很快,不過半天時間。
盛南煙跑了幾天外賣,收入竟比她想象得還要豐厚,白天跑腿,晚上回去再接一些翻譯散單,這樣加起來,一個月竟也有一萬多的收入。
她呼出口氣,點開手機看下一單,是送兩瓶酒去一家酒吧。
盛南煙戴上頭盔去取了酒,又趕往酒吧,卻不想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沈明珠。
沈明珠也認出了她,誇張的掩唇驚叫一聲,跳下來抓住她的手臂:“這不是嫂子嗎?怎麼來做跑腿了?”
包間裏的都是沈明珠的朋友,都是認識周硯川的,見狀紛紛圍過來,其中目光不乏惡意。
“怎麼,周太太做膩了,來這憶苦思甜來了?”
“你別說,這騎手衣服還挺襯盛小姐的,是不是啊?”
盛南煙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將酒妥帖的放到茶幾上,才淡聲道:“東西已經送到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卻又被沈明珠拉住。
“別急著走啊,來都來了,一塊玩玩唄?”
沈明珠一邊笑著說,一邊給身側好友使了個眼色。
那好友會意,拿過手機悄悄離開去打電話了。
盛南煙皺眉揮開沈明珠,但緊接著又被人攔住了。
她抬眼:“不好意思,我下一單要超時了。”
一幫人對視幾眼,大笑起來:“哈哈哈,你竟然認真送外賣嗎?”
“周硯川不給你錢啊?”
沈明珠挑眉,幹脆抽出一遝鈔票按在桌子上,勾唇笑道:“這樣吧,大家都想跟你玩玩,你也別掃興,這錢呢,算是補你超時費。”
而後,她又抽出一遝鈔票,在盛南煙眼前晃了晃:“而且我們也不白浪費你時間,一瓶酒,一萬塊,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