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姐姐又想弄死自己了。

她剛拿起那把水果刀，我就吹歪了刀鋒，讓它劃破她的手掌。

她想從陽台跳下去，我就掀起狂風關上了窗。

她總用那種眼神瞪我，好像我是個十惡不赦的仇人。

可她不知道，我死了十年，就以這副魂魄形態守了她十年。

直到那天，她抱著我的照片，跪在心理醫生麵前崩潰大哭。

“是我害死了他！那年要不是我非要吃河對岸的糖葫蘆，他根本就不會掉進冰窟窿裏！我該死！該死的是我！”

我僵在原地。

原來，姐姐不是恨我，也不是想擺脫我。

她隻是想來陪我。

……

這是姐姐林晚第99次自殺。

她把自己反鎖在房間裏，窗簾拉得密不透風，仿佛要與整個世界隔絕。

桌上那把水果刀，刀刃在昏暗的光線下泛著冷光。

她伸出手，指尖微微顫抖，但最終還是握緊了刀柄。

她用刀尖對準自己的手腕。

我飄在半空中，心急如焚。

我無法直接奪下她手裏的凶器。

我隻能拚盡全力，將周身的陰氣聚成一股微弱的風，對著那刀鋒猛地吹去。

呼——

刀鋒偏了。

刀刃沒能割開動脈，而是在她的手掌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鮮血瞬間湧了出來，一滴滴砸在地板上，鮮血異常刺眼。

疼痛讓她倒吸一口冷氣，也讓她從那種赴死的麻木中驚醒過來。

“咚咚咚！”

房門被敲響，是媽媽焦急的聲音：“晚晚，開門！媽媽給你燉了湯，你出來喝一點好不好？”

林晚像是沒聽見，隻是死死地盯著自己流血的手掌，眼神空洞得可怕。

“又失敗了。”她低聲喃喃，語氣裏沒有劫後餘生的慶幸，隻有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和失望。

門外，媽媽似乎察覺到了不對勁，敲門聲變成了砸門聲：“晚晚！你說話啊！你別嚇媽媽！”

我見狀，掀起一陣風刮向門鎖鎖芯。

隻聽哢噠一聲，反鎖的門應聲而開。

媽媽衝了進來，一眼就看到了地板上的血跡和姐姐手上的傷口。

她臉色煞白，衝過去一把奪下姐姐手裏的刀，聲音都在發抖：“你這孩子！你怎麼又做傻事！”

她手忙腳亂地從床頭櫃裏翻出醫藥箱，用棉簽和酒精為姐姐處理傷口。

“疼不疼？”

媽媽的眼淚掉了下來，滴在紗布上，“媽求你了，你看看我，看看這個家，你弟弟已經走了，你要是再出點什麼事，讓我們怎麼活啊……”

姐姐終於有了一絲反應，她抬起頭，目光越過媽媽，直直地射向牆上掛著的那張照片。

那是我們小時候唯一的合影，照片裏，她紮著羊角辮，笑得燦爛，而我，一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被她抱在懷裏，手裏還抓著一串糖葫蘆。

我就飄在那張照片前。

她看著照片裏的我，眼神卻是我從未見過的冰冷，甚至帶著一絲恨意。

“十年了，”她嘴唇翕動，聲音輕得像一陣風，“林墨，求求你……放過我吧。”

媽媽包紮的動作一僵，回頭順著她的目光看去，隻看到一張冰冷的照片。

“晚晚，你說什麼胡話呢？”

“媽，你不懂。”姐姐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眼神依舊死死地鎖著我的方向。

“他一直都在，他不會讓我那麼輕易去死的。他要看著我，一點一點地爛掉，爛在這個活人的地獄裏。”

我的心臟，猛地一抽。

原來，我拚盡全力的守護，在她眼裏，竟成了最惡毒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