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中元節，我帶著妻子去給我的母親燒紙。

“媽，這是兒子的一點心意，兒子給你送錢了。”

妻子看著火光突然伸出手看著我：

“你媽的那份已經燒過去了，我的呢？”

我疑惑地問：

“你的什麼啊？”

她有些驚訝：

“節日禮物啊！我男閨蜜都說了，不管什麼節日要有儀式感！你到底對我上不上心啊？”

“不是，中元節你都要啊？”我差點被氣笑了。

“嗬嗬，我看你就是不愛了，離婚！”

我的臉色馬上陰沉了下來：

“李薇薇，我給你一次機會好好想想你剛剛說的話。”

她也跟著吼了起來：

“我男閨蜜說了，誰家老公不準備節日禮物，我男閨蜜還說了.......”

“男閨蜜，男閨蜜，你男閨蜜是你爹啊！你是不是不會自己思考，離吧！明天早上就離！”

1

“離！明天早上八點，民政局門口，誰不去誰是孫子！”

李薇薇大概沒料到我反應這麼激烈，也徹底上了頭。

她從身後拿出一個嶄新的名牌包，狠狠地摔在地上，激起一片塵土。

“看見了嗎？這是陳峰送我的！最新款！比你給你媽燒的這些廢紙值錢多了！”

她指著燃燒的紙錢，滿臉鄙夷。

“你花幾百塊錢買這些沒用的東西，燒了也就一撮灰，都不知道給我買支口紅！”

“你就是個愚孝的媽寶男！活該你窮！”

我的心徹底涼了。

看著眼前這個撒潑打滾，麵目猙獰的女人，我隻覺得無比陌生。

我娶她的時候，她不是這樣的。

那時候她穿著樸素，會因為我買的一杯奶茶高興半天。

她說她不在乎我有沒有錢，她說她會跟我同甘共苦。

我讓她對我媽道歉。

“給她道歉？一個死人，配嗎？她耽誤我收禮物了，她就該被罵！”

她指著墓碑，言語惡毒。

我氣得渾身發抖，胸口劇烈起伏，幾乎喘不過氣。

這些年，類似的話我聽了無數遍。

“陳峰說，男人就該把錢都給老婆花，藏私房錢的男人最可恥。”

“陳峰說，婆媳關係是婚姻的墳墓，聰明的男人都向著老婆，哪怕老婆是錯的。”

“陳峰說......”

自從三年前陳峰回國，我的婚姻就隻剩下了這些。

無休止的爭吵，無休止的PUA，無休止的“陳峰說”。

我看著她，磨滅了最後一絲耐心。

“好，我同意離婚。”

“你，淨身出戶。”

她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雙手叉腰。

“張偉，你腦子被驢踢了？讓我淨身出戶？你做夢！”

回家的路上，我一言不發。

車裏還掛著她買的情侶掛件，此刻看來無比諷刺。

我想起當初，我們家並不看好她。

她家境貧寒，父母沒正經工作，還有一個不成器的弟弟。

我不顧家人的反對，毅然決然地娶了她。

我以為她是那個能陪我過一輩子的人。

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我的一廂情願。

回到家，我沉默地走進書房。

找出結婚證，房產證，還有這些年所有的銀行流水和消費記錄。

我把它們整整齊齊地擺在桌子上。

李薇薇，我們該算算了，一筆一筆地算。

2

我正在書房整理材料，客廳的門被一腳踹開。

巨響讓我心臟都漏了一拍。

陳峰大步流星地走進來，身後跟著哭哭啼啼的李薇薇。

“薇薇，你別怕，有我在，沒人敢欺負你！我給你做主！”

他一副男主人的架勢，環顧四周，然後把目光鎖定在我身上。

他指著我的鼻子。

“姓張的，你他媽是不是男人？居然敢欺負薇薇！”

李薇薇躲在他身後，哭訴著，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我聽清楚。

“阿峰，他要跟我離婚，還要我淨身出戶。”

“他說我爸媽都是累贅，要把他們趕出去。”

她還在添油加醋。

陳峰二話不說，一拳就朝我臉上揮了過來。

他推搡著我，嘴裏罵罵咧咧。

“一個大男人，算計女人，你真有出息！”

“薇薇當初真是瞎了眼才會看上你！”

在自己的家裏，被一個外人動手。

而我的妻子，正躲在那個外人身後，用一種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我。

我的心，疼得厲害。

我側身躲過他的拳頭。

我大學時為了強身健體，曾經當過散打教練。

我抓住他的手腕，輕輕一擰。

陳峰立刻發出了殺豬般的嚎叫，整張臉都扭曲了。

“啊！我的手！放開！”

我看著他，眼神冰冷。

他被我的氣勢鎮住了，額頭上滲出冷汗，囂張的氣焰瞬間熄滅，不敢再動。

“我再說一遍，這裏是我家。”

“滾出去。”

我的語氣很平靜，卻充滿了壓迫感。

陳峰被嚇得往後縮了縮，隻能放狠話。

“你等著！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

李薇薇立刻像護崽的母雞一樣擋在陳峰身前。

她指著我，怒吼。

“張偉！你幹什麼！你還想打人嗎？”

“男人要有風度！你這點氣量都沒有，真讓人看不起！難怪你一輩子沒出息！”

我被她這套歪理氣笑了，笑出了聲。

“我的風度，不對沒皮沒臉的人。”

我的話直接戳破了兩人的虛偽。

李薇薇的臉一陣紅一陣白，被戳中了痛處，惱羞成怒。

“你！你野蠻！你血口噴人！不可理喻！”

陳峰見我鬆開了手，揉著發紅的手腕，又囂張起來。

他整理了一下價格不菲的襯衫，走到我麵前。

“張偉，我告訴你，薇薇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這輩子都會保護她，不會讓任何人欺負她。”

“你要是讓她受了委屈，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他說話的口氣，仿佛他才是這個家的男主人。

李薇薇一臉感動地看著他，眼睛裏冒著星星。

“阿峰，還是你對我好，不像某些人，冷血無情。”

我看著眼前這惡心的一幕，胃裏一陣翻江倒海。

“你們的戲演完了嗎？”

“演完了就帶著你的東西，滾出我家。”

我指著李薇薇，一字一句地說。

李薇薇的臉色徹底變了。

她大概沒想到，我這次會這麼決絕。

“張偉，你把話說清楚！什麼叫你的家？房產證上也有我的名字！這也是我的家！”

“對！這是薇薇的家！”陳峰在一旁附和。

“你要滾也是你滾！”

我沒理會他們的叫囂，徑直走到門口，打開防盜門。

冷風灌了進來，讓我清醒不少。

“我給你們三分鐘時間。”

“從我的視線裏消失。”

李薇薇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我，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3

李薇薇突然衝上來，用盡全身力氣，狠狠給了我一耳光。

“啪”的一聲，清脆響亮。

我的臉火辣辣地疼，耳朵裏嗡嗡作響。

“你必須給陳峰道歉！”她瘋狂地怒吼，眼睛通紅。

臥室的門開了，我的嶽父嶽母從裏麵走了出來。

他們顯然聽到了爭吵聲，卻一直躲在裏麵看戲。

嶽母一出來，就不分青紅皂白地指責我。

“張偉！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不大度？”

“薇薇脾氣是急了點，她打你一下怎麼了？你就不能讓著她點嗎？”

嶽父也背著手，裝模作樣地幫腔。

“就是啊，夫妻之間，床頭吵架床尾和。”

“你一個男人，要懂得包容自己的妻子，這才是家庭和睦的根本。”

他們一唱一和，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我身上。

我看著這一家人，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在這個家裏，隻有我一個外人。

我決定了。

不光要離婚。

我還要把這些年花在他們身上的每一分錢，全都追回來。

嶽母見我不說話，以為我理虧了，走過來拉著李薇薇的手。

她對著我，語重心長地說，仿佛是在施舍。

“張偉啊，陳峰又不是外人，你計較什麼？”

“我們薇薇從小就聽他的話，關係好得很，比親兄妹還親。”

聽到這句話，我震驚了。

原來，他們都知道。

他們一直都知道，並且默許，甚至鼓勵。

我想起嶽父兩年前做肝臟手術，是我跑前跑後，拿出了二十萬手術費。

想起小舅子去年買房結婚，是我頂著壓力，出了三十萬的首付。

我想起我給李薇薇買的包，買的首飾，給他們一家人報的高端旅遊團。

我多年的付出，隻是養了一群白眼狼。

他們才是一家人。

我，算什麼？一個會走路的錢包嗎？

我指著嶽父嶽母，聲音不大，但每個字都清晰無比。

“這套房子，是我婚前全款買的。”

“房產證上，是我的名字。”

“現在，請你們立刻搬出去。”

他們被我的態度嚇到了，一時沒反應過來。

李薇薇最先尖叫起來。

“張偉你瘋了！你居然敢趕我爸媽走！你還是不是人！”

我沒理她，拿出手機，當著所有人的麵，打開計算器和備忘錄。

“結婚五年，我給你和你家人總共花費一百二十七萬三千六百元，這還不算房貸和車貸。”

“其中，給你父親手術費二十萬，有轉賬記錄。”

“給你弟弟買房首付三十萬，有轉賬記錄。”

“給你個人消費，包括包、首飾、衣服，共計五十七萬，大部分有消費憑證。”

“其餘為家庭日常開銷及旅遊費用，我們一件一件算。”

“李薇薇，這些錢，我會通過法律程序，一分不少地要回來。”

我的聲音很平靜，沒有一絲波瀾。

但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在他們心上。

嶽父嶽母的臉色變得煞白，嘴唇開始哆嗦。

陳峰也收起了那副囂張的嘴臉，眼神躲閃，不敢看我。

李薇薇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不可置信。

“你......你居然都記著......張偉，你好狠的心！”

“當然要記著。”我看著她，自嘲地笑了笑。

“畢竟，不是一筆小數目。”

“畢竟，是我辛辛苦苦掙來的血汗錢。”

4

陳峰看著我算賬的樣子，忽然輕蔑一笑。

“張偉，你算來算去的樣子，真可悲。”

他似乎還有底牌。

我沒理他，靜靜地看著李薇薇，想看她還能耍出什麼花招。

李薇薇臉上突然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要撕破臉是吧？現在，立刻給我，還有陳峰，跪下道歉！”

“然後簽了這份離婚協議，自願淨身出戶！”

她從陳峰手裏拿過另一份文件，狠狠地扔在我臉上。

“否則，我就去法院告你家暴！我再去你單位鬧！讓你工作都丟掉！”

陳峰得意地摟住李薇薇的肩膀，在她臉上親了一口，笑著揭開了最後的真相。

“張偉，你不會真以為她愛過你吧？”

“實話告訴你，當年我出國創業缺錢，是薇薇主動提出，找個‘供養者’。”

“而你，就是我們精挑細選的‘提款機’。”

“工作穩定，收入不錯，性格老實，還沒什麼心眼，簡直是完美人選。”

我的世界，瞬間崩塌，碎得一幹二淨。

嶽母在一旁附和，臉上帶著貪婪的笑容。

“對啊，要不是看你當時有點錢，又肯為我們薇薇花錢，我們家薇薇怎麼可能看上你這種悶葫蘆？”

我瞬間明白了。

我為之奮鬥，為之付出的婚姻。

從頭到尾，就是一場為錢設計的騙局。

我看著他們得意的嘴臉，不怒反笑。

我笑得很大聲，笑得前仰後合，眼淚都笑了出來。

他們像看傻子一樣看著我，以為我被刺激瘋了。

我慢慢停下笑聲，擦掉眼角的淚水，拿出另一部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