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其荒謬!何其可笑!
他根本不是羊,他是神。
一隻螞蟻,在為神明的安危而擔憂。
林清雪的臉頰火辣辣地燙,那不是羞澀,是無地自容的羞恥。
她看著江澈,那個在她眼中一直是廢物、是累贅、是笑話的釀酒師。
那張清秀的臉,還是那張臉。
那身洗得發白的校服,還是那身校服。
可為什麼,她感覺自己從來沒有認識過他?
她緊緊攥著法杖,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從喉嚨裏擠出幾個幹澀的字。
“剛............剛才那個............是你做的?”
問出這句話的瞬間,她就想給自己一巴掌。
這不是廢話嗎?
這裏除了他,還有誰?
江澈終於將目光從那枚掉落在地的“王者徽記”上移開,落在了林清雪蒼白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上。
他看到了她眼中的恐懼、迷茫、以及那份被徹底擊碎的驕傲。
他想了想,很認真地回答。
“嗯,應該是我。”
這個回答,讓林清雪的身體又是一晃。
什麼叫“應該是你”?
“那一劍............”林清雪的聲音帶著顫音,“你............到底是誰?”
這個問題,也是在場所有幸存者,包括那位姍姍來遲、同樣處於石化狀態的主考官李尉,最想知道的答案。
一個釀酒師,一劍,清空了一個小型獸潮。
這件事如果傳出去,整個職業者體係的理論基礎,都會被動搖。
江澈看著眾人投來的、混雜著敬畏與恐懼的目光,有些苦惱地撓了撓頭。
解釋起來,好麻煩。
他歎了口氣,從懷裏摸索了一下,摸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看起來像是某種符紙燒剩下的灰燼。
當然,這隻是他剛才隨手從地上撿的一塊燒焦的樹皮。
他把那塊“灰燼”攤在手心,對著眾人揚了揚,一臉惋惜地說道:
“唉,沒了。”
眾人:“???”
所有人都愣住了,沒明白他這是什麼意思。
“這東西,是我家老頭子留給我保命用的,叫什麼............‘無上開天辟地終極一劍符’,名字挺長的,我也沒記住。”
江澈的語氣,隨意得就像是在說“我家醬油用完了”一樣。
“他說這玩意兒威力太大,用了會天崩地裂,讓我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用。”
“一次性的,用完就沒了。”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心的“灰燼”吹掉,拍了拍手,一臉肉痛。
“本來想留著以後娶老婆本的,這下虧大了。”
“你們可得給我作證啊,這算工傷,得找學校報銷。”
洞穴裏,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大腦一片空白。
一次性的............保命符?
無上開天辟地終極一劍符?
這名字............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地攤上三塊錢一張的假貨?
可是............
他們回想起剛才那毀天滅地的一劍。
那股凍結靈魂的寒意,那份斬滅萬物的霸道。
如果說這是符籙的效果............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隱世不出的老怪物,能製造出一些不合常理的東西。
比起“一個釀酒師其實是劍神”這種顛覆三觀的結論,“一個走了狗屎運的廢物,靠著祖傳的強大底牌救了大家一命”,這個解釋,顯然更容易讓他們那顆備受摧殘的心臟所接受。
對,一定是這樣!
他還是那個廢物江澈!
隻是運氣好,有個厲害的祖宗!
幸存的學生們,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拚命地用這個理由來說服自己。
他們的眼神,從恐懼,慢慢變成了混雜著嫉妒和羨慕的複雜神色。
憑什麼?
憑什麼這個廢物,能有這麼逆天的底牌?
隻有林清雪。
她死死地盯著江澈的眼睛,試圖從那雙平靜的眸子裏,找出一絲說謊的痕跡。
但她失敗了。
那雙眼睛裏,什麼都沒有。
沒有得意,沒有炫耀,隻有一片懶洋洋的、仿佛對一切都漠不關心的平靜。
他真的是靠的符籙嗎?
還是說,他的境界,已經高到可以隨口編出一個謊言,就能讓所有人都信以為真的地步?
林清雪的心,亂了。
“咳!”
一聲沉重的咳嗽,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
主考官李尉,終於從震驚中走了出來。
他是一名身經百戰的三轉騎士,心理素質遠非這些學生可比。
他大步走到江澈麵前,高大的身影帶著一股鐵血的壓迫感。
他的目光如刀,緊緊地盯著江澈。
“這位同學,你說你使用的是一次性消耗品?”
“是啊,長官。”江澈一臉無辜,“你看,灰都給你看過了。”
李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
他當然不信。
什麼狗屁符籙,能爆發出那種蘊含著“劍意法則”雛形的攻擊?
那種力量,已經觸及到了“道”的層麵!
別說江城,就是整個行省的總督,都絕對用不出如此恐怖的一擊!
這個少年,絕對有問題!
但他沒有點破。
他知道,有些秘密,不是他這個級別能夠探尋的。
深挖下去,對自己,對江城,都未必是好事。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江澈,然後轉過身,對著所有學生,用不容置疑的軍人語氣,沉聲喝道:
“所有人聽令!”
“今天發生在這裏的一切,都屬於A級機密!”
“任何人,不得以任何形式,向外界透露考核中的任何細節!尤其是關於江澈同學和他所使用的‘底牌’!”
“回到學院後,你們將簽署保密協議。如有違反............一律按‘叛城罪’論處!”
“聽明白沒有!”
“明............明白了!”
學生們渾身一顫,被“叛城罪”三個字嚇得臉色煞白,紛紛立正回答。
李尉點了點頭,不再多言。
他走到祭壇邊,撿起了那枚“王者徽記”,又看了看地上那被一分為二的哥布林祭司屍體,眼中的震撼,依舊無法掩飾。
他走到江澈麵前,將徽記遞給了他。
“按照規則,這是你的戰利品。”
“謝謝長官。”江澈毫不客氣地收下。
這可是好東西,蘊含著精純的能量,是釀造高品質酒水的好材料。